不过问题总要解决。
称王之后,秦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遣军队追击燕国残兵,最好将他们都赶去北边。为达成目的,不惜接纳杂胡。
和桓容的小打小闹不同,秦策的动作很大。
无论原来归属何部,彼此之间存在何种源源,只要投靠过来,必须改换汉姓,重起汉名。
同时,小部落重新安置,邻居常会是以往的仇家。大部落全部打散,由近千变成一两百,又在仆兵的包围之下,谅也闹不出太大的乱子。
张禹等人出谋划策,时而带着部落首领围观几场针对叛徒的刑讯,等他们吓得手脚发软,再施以好处利诱,劝说夹杂威胁,命其全家搬入城内,不再随部落冲锋陷阵。
和部众分割开,予人以胆小怕死的形象,首领的权利很快就被架空,再不能服众。
依照张参军的谋划,不需太多时日,多数杂胡将被同化,尤其是生活在邺城附近的部落,速度更是快得超出想象。
秦氏的动作很快,秦璟率部曲抵达幽州时,邺城附近的杂胡已被收拢得差不多。
桓容得知消息,和荀宥相视苦笑。
“仲仁如何看?”
“秦氏所图非小。”荀宥神情肃然,当真有几分头疼,“明公同秦氏相交,务必要更加小心。”
“我知。”
桓容苦笑一声,想起那场雨夜,愈发感到不真实。
“这笔生意不好做了。”桓容捏了捏额心,心始终落不到实处,“秦氏连胡人都收,可见人口奇缺。如今业已称王,怕是更不会放流民南下。”
即便肯放开道路,价钱也不会便宜。
甚者,北方的汉人见到秦氏崛起,得其庇护,未必会乐意南下。
东晋名为汉家正统,说白了,也是从曹魏手里夺取的政权。再向前数,曹魏照样称得上逆臣。这样比较下来,反倒是秦氏更加“根正苗红”,值得托付。
“为难啊。”
左也不是,右也不成。
桓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想得实在过于简单。
想在乱世中走出一条路,何止比预期困难十倍。盟友背后捅刀,亲朋当面翻脸,全都不可避免。
要跨越的障碍实在太多,远不是扳倒渣爹就能顺心如意。
“明公无需太过担忧。”荀宥劝慰道,“秦四郎君既然南下,想必事情可以商谈。”
“希望如此吧。”
桓容闭上双眼,嘴里泛起一丝苦涩。因期待而升起的一丝绮念就此被现实压垮,瞬间变得无影无踪。
十二月下旬,秦璟率领一百骑兵进入临淮,直奔盱眙。
为避免麻烦,骑兵均做护卫打扮,赶着大车,和坞堡商队同行。
途中经过几处村落,发现人烟稀少,成丁多数不见,留下的妇人和老者却无半分愁苦之色,知晓商队有皮毛,纷纷取出绢布铜钱市货。
秦璟颇感惊奇,问过方知,临淮郡和淮南郡都在大兴土木,村落中的壮丁和流民都被吸纳做工,纵然粮食歉收,一家人也能填饱肚子。
“桓刺使下令开坊市,价格公道,寻来的山货猎物都有着落,粗布藤筐亦有人买。”
妇人性格爽利,一番讨价还价,硬是将价格压下半成,和邻居一起买下整张厚实的熊皮。顺势又买下两张狼皮,一张鹿皮,准备给家人做几件厚实的夹袄。
“这么大的熊,临淮可没有。”
“有也不敢打。”
一场交易下来,村人市得需要的货物,商队得到足够的消息。
想起数月前在幽州所见,秦璟不免心生触动,单手抚过马颈,眺望幽州方向,眸光渐深,心思难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幽州变化
天气虽冷,盱眙城内仍是人来人往,人喧马嘶,一派热闹景象。
秦璟一行入城时,恰好同两支吐谷浑商队遇上。因坞堡商队曾同其市货,彼此很快搭上话,开始一路同行。
和坞堡商队不同,吐谷浑商人不习惯用大车,加上路途遥远,货物特殊,多采用骏马和骆驼背负。
入城之后,骆驼之间会系上长绳,由专人看顾,确保队伍不会中途走散。
“凡入城商队,需看顾牲畜,遇有牲畜乱跑或赃污街道者,轻者罚绢,重者加倍。屡罚不改者,记入城内名簿,不许再入盱眙。”
明晃晃的告示贴在城门前,旁边还有被列为“拒绝往来户”的名单。
不懂汉文不要紧,有通晓胡语的文吏在旁解释,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漏听。既然懂得规矩,就不能以“不懂”的借口钻空子,试图逃避“罚款”。
两支吐谷浑商队都被罚过,而且还是重罚,对此心有余悸。
过城门之后,第一时间管好骆驼和骡马,甚至专门命奴仆跟在队伍后,清扫队伍过处,确保不被巡视的州兵抓个现行。
“不小心不行啊!”吐谷浑商人低声道。
“罚绢倒是不怕,比起市货所得不过是九牛一毛。就怕被记上名册,不许再入盱眙城。”
“怎么说?”秦璟开口问道。
“这里的好东西太多,运回国都能市上好价。”吐谷浑商人咂舌,“再则价格公平,税负也不重,旁处很难找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