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硕一样不惧冬寒,除下上衣,现出岩山样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
或许是酒力上头,也或许心口憋着气,誓要比出个高下,众人再次轰然叫好,催着两人比一比。
桓容再退半步,默然无语。
好好一场酒宴,饮酒观舞,再来几首诗经,何等的雅事。结果倒好,诗经没唱两首,直接下场舞剑!
舞剑也就算了,轮班举磨盘算怎么回事?
眼见典魁和夏侯硕各踞一方,手中握着铁链,齐声大喝,将百斤重的磨盘舞得虎虎生风,桓容莫名的感到无奈。
见两人一边甩铁链一边做出花样动作,要么侧身迈步,要么将磨盘抡过头顶,桓容仰头望天,完全不想再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想玩一把文雅,体验一下魏晋风流,结果呢?
他果然没有高大上的命!
“容弟可是醉了?”
“啊?”
桓容正自悲催,耳边忽然感到一阵温热。下意识抓了抓耳垂,转过头,赫然发现,秦璟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侧。
这是什么情况?
“容弟可是醉了?”
“……”他醉不醉,需要靠得怎么近?要不要注意一下影响!
见桓容瞪眼不说话,秦璟笑意更盛,状似还要靠近。吓得桓刺使倒退两大步,险些撞到身后的矮桌。
好在众人酒意上冲,热血沸腾,注意力都被两个人形兵器吸引,自然没留意身后状况。
看到这一幕的,例如阿黍,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桓容不唤人就继续做背景。只是打定主意,日后给建康送信,需得留心备注一下,让公主殿下心中有底。
秦璟见好就收,不打算真的惹恼桓容。侧身退开半步,将羽觞放下,笑道:“容弟之前来信,曾提及北方流民之事。”
桓容不提防,没料到话题转变如此之快。不过,秦璟既然提及此事,想必心中已有章程,无妨顺势接下去,探一探对方的真意。
“弟确有此意。”桓容到,“如信中所言,以盐换人,兄长以为如何?”
“不是不可。”秦璟顿了顿,看向桓容,沉声道,“然家君日前下令收拢流民,璟纵然放开彭城通路,南下的流民也不会太多。”
桓容蹙眉。
秦璟没有夸大,实情确是如此。
秦策称王之后,为巩固政权,肯定要将慕容鲜卑的残余势力彻底驱逐。攻下燕国全境后,和氐人一战不可避免。
不久前,逃亡沙州的张凉世子送出消息,希望秦氏能在边境牵制氐人,容他借路逃生。
这一桩桩一件件绝非儿戏,都需大量兵力。
秦氏开始接纳杂胡,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流民数量不足,补充的仆兵数量不及预期。秦策实在无法,只能容许杂胡改姓归汉,加入仆兵队伍。
“攻下邺城之后,我曾命人提审鲜卑官员,查阅燕境内的户数。”
说到这里,秦璟转过头,神情变得严肃。
“记录簿册被毁,但据鲜卑官员口述,不计佃户和荫户,汉胡并数刚过百万。除去胡人,记入户籍的汉户不过几十万。”
这个数字未必准确,毕竟还有大量的流民和杂胡,佃户和荫户更非小数目。但也很能说明问题。
慕容鲜卑的实力已经不低,国内仍是这个状况,推及整个北方,可以想见,汉人的数量少到什么地步。
桓容沉默了。
自汉末黄巾之乱,再到三国鼎立,曹魏两晋,至今已有一百七十余年。天灾人祸并行,华夏人口急剧缩减,东晋统计户数,竟不及汉朝一个大郡!
这样的惨祸古来少有。
说之令人心痛,却是无法掩盖的现实。
桓容明白秦璟在暗示什么。
秦氏坞堡不同往昔,为巩固政权,掌控辖地,必须大量扩充兵力。为了养活军队人口,势必要开荒耕种。
此外,任用官员,筑造城防,提防慕容鲜卑反扑,同样的是重中之重。
和桓容一样,目前的秦氏坞堡只会嫌人少,不会嫌人多。想要收拢人心,将人留住,除了封锁边界,肯定会给出优渥的条件。
分田分地是必须,军饷工钱绝不会吝啬。只要有真才实干,官位更不在话下。
桓容能给的,秦策一样能。桓容不能给的,秦策也能!毕竟秦策已为一国之主,而桓容不过是地方诸侯,名义上仍为晋朝臣子,凡事不能太过出格。
想明其中关窍,桓容突然感到后悔,他不该“请”秦璟走这一趟。对方探明盱眙的虚实,知晓吸引流民的手段,难保不会仿照实行。
如此一来,他仅存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当然,就商业而言,秦璟未必能占据优势。但对方手里有兵,有更广大的地盘,真要拼实力,桓容未必是对手。
后悔之意越来越深。
“引狼入室”四个大字当头砸下,桓容嘴里发苦,心中更苦。
灭口?
这个难度太高,委实不可行。
看出桓容的沮丧,秦璟话锋一转,道:“容弟可曾想过,并非家君辖下才有流民。”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