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桓熙突然停住。
“你听谁说的?”
“是南院的阿叶。她的兄长在西府军中,因勇武被选虎贲。”
“南院?”桓熙双眼微眯,新安郡公主身边的?
“她为何会打听这些?”
“说是郡公主有命。”美婢继续道,“而且她还说,自从大司马返回建康,新安郡公主时常会派人出城,还会给姑孰送信。奴觉得奇怪,还想问,她却不肯说了。”
派人出城?
给姑孰送信?
桓熙越想越觉得不对,联系桓容之前所言,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终咬紧牙根。
如他所想,桓济已是废人,心知无法再争,怕是要扶持其一,为日后铺路。阿父将他送回建康,反留桓济在姑孰,恐也早生此念!
之前不过想略施手段,让那两个奴子残废。如今来看,必须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挥退美婢,桓熙睁眼到天亮,决定立即派人往姑孰,赶在桓大司马返程前动手。提前布局的话,不只能摆脱嫌疑,更能祸水东引,将事情推到桓歆和桓容身上。
桓歆睡到半夜,突闻木窗轻响,披衣起身,发现院中健仆不见踪影,守夜的婢仆昏睡在屏风前,一动也不动。
心中惊疑不定,正想开口叫人,忽然看到床边有一团绢布,拿起细看,瞳孔骤然缩紧。
“郎君?”
屋外传来健仆的声音,屏风前的婢仆悠悠转醒。
见桓歆立在窗前,婢仆大惊失色,伏跪在地,全身都在颤抖。
她怎么会睡死了?!
出乎预料,桓歆未出一言,转身绕过屏风,回到榻上,攥紧写满字的绢布,双眼望着帐顶,表情中闪过狠意。
相比之下,桓容却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到天亮。
翌日,天光微亮,桓府内的健仆和婢仆就开始忙碌。
为迎接观礼的贵客,回廊院落均被彻底清扫,树木被精心修剪,奇花异草摆于院中,回廊下悬挂彩绢,置有立屏风,想是为安置各家女眷。
正室前金桂飘香,两株桂木之下,铺设古木大床,床侧设有矮榻,预备摆放冠、帻、簪导等。
南康公主早早起身,和李夫人亲手布置。
司马道福难得规矩,跟前跟后,倒也帮了不少忙。
待到床榻布置完毕,南康公主稍事歇息,转向司马道福,道:“御驾将临,贵客将至,你院中的那些都关紧了,莫要随意示人。”
“诺!”司马道福很是恭敬。
傻子都该清楚,今天不能行差踏错半点。如若不然,不用阿姑问责,父皇就会让她好看。
正忙碌时,前院忽然来报,有人送来十余车贺礼,现正停在府外。
“来人自称秦氏。”
南康公主点点头,让人告知桓容,并将来人带入府内安置。
待婢仆呈上礼单,南康公主扫过两眼,目光忽然定住。
“阿姊?”李夫人心生好奇,“可有什么不对?”
南康公主皱眉,将礼单递过去,示意李夫人细看。
鸾凤钗三字映入眼帘,李夫人不信眨了眨美眸,“阿姊,会不会是送错了?”
纵然想要联姻,也该是玉佩才是。
郎君加冠送鸾凤钗?
这是送礼祝贺还是要上门找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冠礼二
龙凤钗送得实在蹊跷,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都是满心疑惑。
此时天已大亮,宾客姻亲很快将至,没有太多时间旁顾他事,只能暂且将疑问压下,待冠礼后再做计较。
“阿姊,宫门将开,官家半个时辰后将至,需得再查正堂内外,以防有所疏漏。”
南康公主点点头,命阿麦前往监督,又觉得不放心,干脆亲自前往。
李夫人落后半步,唤来一名婢仆,仔细叮嘱几句。婢仆立即颔首,转身穿过廊下,脚步匆匆赶往客厢,暗中观察秦氏来人,稍有不对立即回报。
正忙碌时,门房从前院跑来,告知回廊下的婢仆,“快禀报殿下,四公子归府!”
说话间,桓祎已穿过回廊,大步流星走向正堂。
桓祎本就生得高大强健,轮廓刚毅。抵达盐渎后,隔三差五就要出海,屡经海上风浪考验,整个人被晒成了古铜色,肩宽被阔,倒三角的身材,形容剽悍,愈发显得壮硕。
不过短短两载,再不见半点“痴愚”的影子,活脱脱一个英武青年。
桓熙和桓歆代父迎宾,见到迎面走来的桓祎,刹那间愣住了。
这还是不识蜀黍,被指痴愚的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