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苦笑一声,说喜确是喜,但是,这可是明晃晃的糖衣炮弹,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最直接的效果,很可能打破他和渣爹之间的短暂和平,直接促成两者对立。
桓熙桓歆则是满心嫉恨,双眼几乎被妒火烧红。
待桓容被南康公主唤走,桓熙冷哼一声,不想再多留,干脆支着拐杖离开。
桓歆走近桓祎,不怀好意道:“我真为四弟可惜。”
“哦?”桓祎看向桓歆,冷笑道,“阿兄何出此言?”
“五弟提前加冠,将四弟置于何处?”桓歆低声道,“纵有嫡庶之别,亦要分长幼。纵要提前加冠,也不该撇开四弟。”
桓祎盯着桓歆,一言不发,直将对方盯得不自在,方才道:“此事不劳阿兄费心。我虽不甚聪明,却也知道好坏。从记事起我就明白,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反之亦然。”
“是吗?”桓歆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自然。”桓祎再次冷笑,不想再理会他,大步穿过廊下,打算去找桓容。
目送他的背影,桓歆面沉似水,狠狠的咬牙。
“果真愚笨不砍,难与之谋划!”
在他离开不久,阿黍从侧厢走出,望着回廊尽头,目光犹如寒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取字
《礼记》有载,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丧祭、尊于朝聘、和于射乡,此礼之大体也。
冠者乃礼之首。
男子加冠,需弃少年顽劣,做到齐服色、正行止,在朝敬奉君主,出仕仁政爱民,在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严守礼仪,行止有度,行事得体。
不可为小人之行,不当为不以之事。
桓容身为嫡子,在正堂前加冠,象征其在家族中的地位。代表继桓大司马之后,将成为掌家之人。
礼后飨宴宾客,由亲父或长者为其取字,表示其已正式成人,当以成人之礼对待。
不过,乱世之中礼乐崩坏,五礼不复秦汉,更不及周时。加上桓容情况特殊,许多程序仅是走个过场,并无太大实在意义。不提其他,单是“继承人”这个身份,就不会被桓大司马承认。
由正室所处,在正堂加冠又如何?
碍于晋室血脉,只要桓温还活着,桓容在族中的话语权就不会太高,“继承人”的头衔更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众宾被请飨宴,桓容暂未随行,抓紧时间换下爵弁服,重着缁布冠和玄端服,前往拜见南康公主。
因要接待各家女眷,南康公主移步客室。
室内设有立屏风,将空间一分为二。
桓容在屏风前行礼,各家女眷则在屏风后,透过玉上镂刻的花纹,隐约能见到玄衣少年的身影。
“阿子元服,我心甚慰。”南康公主正身端坐,双手合于腹前,袖摆在身侧铺展,金线绣成的祥纹流光溢彩,发上的凤钗灿烂夺目。绢制牡丹簪在髻后,花蕊以彩宝雕琢,可谓巧夺天工。
“自今往后,尔当敬于天地,功于社稷,友于士人,礼于庶民。”
“谨遵阿母教诲。”
桓容正身下拜,额头触地,良久方才起身。
南康公主颔首,笑道:“去见过你的兄弟。今官家为大宾,献礼自可省去。宴后当拜见族老,绢帛均已备妥。”
“诺!”
桓容再行礼,起身就要退出室内。
“瓜儿。”南康公主突然出声。
“儿在。”
“宴后再来我处,我有事问你。”想起秦氏送来的鸾凤钗,南康公主不免提心,总觉得事情有异,必须问清楚。
无心尚且罢了。
如果是有意,难道真是找茬?
闻秦氏同幽州素有生意往来,这个时候找茬,究竟图的是什么?
“遵阿母之命。”
桓容恭声应诺,忽有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阿母,我闻阿兄带来百斤海鱼,宴上用不尽,可令厨下留出数尾,待明后日用新法烹制,再奉与阿母。”
“阿子孝顺,我会令人吩咐厨下。”南康公主笑道,“时间不早,飨宴已开,莫要多耽搁,快些去吧。”
“诺!”
桓容退出正室,恰遇一阵秋风卷过,袖摆轻振,衣摆微鼓,通身的素色,映着满院金桂,愈发显得少年灵秀,隽丽雅致,洒脱俊逸,几乎让人移不开双眼。
立屏风后,前来观礼的各家夫人不免颔首,如此郎君,难怪能与王谢郎君比肩。
几个女郎心神微动,桃腮微红。
今日随父母前来,本就存着结好之意。如能两姓联姻,得此佳婿,也可慰半生之期。
婢仆撤去立屏风,迅速摆上两排矮榻,送上菜肴美酒。
南康公主坐于主位,李夫人不设单席,以妾室身份坐在她的身后。余下女眷分别被引至席间,各家女郎随母落坐,面前摆着炙肉鲜蔬,并有一盏精致的羽觞。
婢仆伺候在席侧,打开酒坛,用木勺舀起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