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不下,也撑不得太多时日。”桓容道,“氐贼被秦氏拖住,实力削减,亦可方便我等出兵。”
杨广质疑道:“郡公能见姑臧的好处,氐贼定也不会忽略,纵然打下姑臧,怕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杨兄对自己如此没信心?”
“什么?我……”杨广正要反驳,突然心头一动,看向桓容,难掩惊讶之色,“你是说,我?”
“对。”桓容缓缓点头,挺直腰背,神情中不见半点玩笑,“容早有言,单以桓氏,此战仅三分把握。如有杨使君相助,可增至五分。”
“郡公真愿信任我父子?”杨亮略有迟疑。
“弘农杨氏的风骨,容已亲眼见证。”桓容正色道,“杨使君,容不敢言绝无私心,但请使君相信,容所行皆为复兴汉家,结束这个乱世。”
结束乱世?
杨亮干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笑容之后又感到复杂。
秦时猛将,汉时雄兵。
一句“灭秦者胡”,秦军险些屠尽草原胡族;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汉军涤荡草原,深入打磨,直入匈奴王庭。
纵然是三国乱世,公孙瓒、曹操、袁绍等北地诸侯,皆让胡贼闻风丧胆。敢踏入中原半步,摆在面前的只有屠刀。
百年烽火,战祸不断,汉家衰弱,人口锐减。
五胡内迁,汉家百姓沦为羔羊,中原大地遭受大难。
凡汉家子,亲历此等乱世,如何不会心痛?
杨亮并非弘农杨氏嫡支,亦秉持祖训,时刻不忘胡贼之恶,汉家之辱。早年同桓温不睦,每遇桓温北伐,仍会倾全力相助。
之前吕延潜入梁州,欲借桓、杨两家的矛盾挑唆,实是看错了杨亮父子。
现如今,桓容字字铿锵,决意复兴汉家,结束乱世,父子俩固然有几分不信,却也压抑不住胸中涌动的热血。
“郡公所言句句属实?”
“容以桓氏之名立誓。”桓容双手平放膝上,目视杨亮,“请使君助我!”
“好!”杨亮肃然道,“有郡公今日之言,亮必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多谢使君。”
两人同时举起右臂,三击掌后,放声大笑。
杨广看看亲爹,又看看桓容,最终咬住腮帮。
他承认,自己不是桓容的对手,假使再过三十年,也难追上三分。不过,没法作对手,成为同盟倒也不错。
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桓容贸然开口招揽,只会被视为笑话。但有经略西域的计划,杨亮都被打动,遑论是年轻气盛的杨广。
有西域为目标,让出梁州刺使,再不如之前难受,反而更坚固彼此间的利益关系。
“天色不早,郡公何妨留下用膳?”杨亮笑道,“闻郡公海量,府中藏有几坛美酒,亮早有意请郡公畅饮。”
桓容无语。
这又是个误会。
不过就是一次没醉,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海量?
果然是古代生活太枯燥,不八卦毋宁死。
“使君好意,容莫敢辞。”
“好!”
杨亮再次大笑,把住桓容手臂。
桓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见面拉手,高兴拉手,动不动就要拉手,虽说对方是个中年老帅哥,还是有几分不习惯。
要是换成秦璟……不行,桓使君咬住舌尖,不能想,一想就激动,激动就会耳尖发红,可是大大的不妙!
当夜,刺使府设宴,桓容再次超常发挥,把杨亮父子喝到桌子底下。
天色已晚,不及回城外大营,干脆在府内住下。
杨亮很是热情,饮过醒酒汤,命人安排美婢往客厢伺候。知晓人没能进内室,放下布巾,当即恍然大悟。
“换成狡童。”
先是美少女,后是美少年,桓容无语望天,感谢杨使君的好意,当真是“感谢”万分。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桓容同杨亮父子关起门来,就经略西域之事再做详谈。杨广主动请缨,愿率梁州兵北上,同桓石虔合力西进。
“此事关系甚广,郡公不好现于人前。”杨亮提议道,“仅荆、梁二州,恐被建康看轻。亮之意,无妨请宁、益二州共同出兵。”
“宁、益二州?”桓容挑眉。
宁州刺使周仲孙同桓容素有生意往来,之前受到桓氏相助,兼领益州刺使,都督宁、益二州诸军事。
此人能征善战,对付贼寇很有一套,却有“贪暴”之名。
杨亮提起他,桓容心中衡量,盘算着宁、益二州出兵,军费军饷要耗去多少。
主意是好主意,汝南周氏加上弘农杨氏,总能堵住建康的嘴巴,让世人看清楚,桓氏纵然跋扈,却没有吃独食的打算,凡同桓氏结盟者,必能分得利益。
不过,这主意当真是费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