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车驶进营门,魏起正在巡营,马良上前复命。
“禀使君,此前有百余长安父老来投,依其所言,抓到两什氐贼残兵。”
“好。”桓容点点头,赞许道,“尔等辛苦。”
“此乃仆等应尽之则,不敢当使君夸赞。”
“百姓可安置妥当?”桓容问道。
“依使君之前吩咐,已于左营外搭建帐篷,亦已发下食水。”
“氐贼残兵如何处置?”
“皆缚于囚栏,等使君归来发落。”
桓容沉吟片刻,道:“吩咐下去,百姓辑录姓名籍贯,十人为保,无可疑者尽数留下。如有可疑,同氐贼一并送去秦氏大营。”
送去秦氏大营?
马良眉心蹙紧,面露不解。典魁和许超同时望向桓容,都对桓使君这个决定感到莫名。
“攻下长安的是秦氏。”桓容紧了紧斗篷,正色道,“我欲取扶风等地,维系同秦氏的盟约至关重要。这些氐兵没有大用,留下不过增些劳力。不若送去秦氏大营,能示几分诚意。”
马良三人面露恍然,未再提出疑问,立即着手安排。
钟琳笑道:“明公英明。”
“英明?”桓容摇摇头,笑道,“不过是识时务罢了。”
这话并不十分贴切,却也没差到哪里去。
他也好,秦璟也罢,比起个人情谊,更加注重大局。说是无情无义未免过头,更不代表彼此视感情为儿戏。
想在乱世立身,理智永远为先。
为感情不顾一切?
说实话,桓容真心做不到。脑袋被门夹、被驴踢甚至灌几瓢水,照样做不到。
秦璟比他更加理智。
实事求是的讲,秦四郎比他更像一方枭雄。桓容完全可以肯定,他日战场相见,对方手下绝不会留情。
摸摸胸口,遇上这种情况该感到“心痛”吧?
这种突来的兴奋激动又算怎么回事?
果然是乱世呆久了,就算没嗑寒食散,脑回路也会出现问题。
桓容的车驾回到营中,营门立刻关闭。
两辆武车推到营门前,挡板张开,士卒登上车顶,架上火把,就是两座简易的瞭望台。
左营地外,十几个帐篷内,投奔来的长安百姓挤在火盆旁,跟前摆着热汤,手里抓着蒸饼馒头,正在狼吞虎咽。
另有几个妇人将蒸饼泡软,一点点喂给怀中的孩子。
秦氏围城三月,长安将尽粮绝,不少人死在城内,压根没能熬到今日。他们侥幸逃出,却没有投奔秦氏,而是直往桓容的营地而来。
究其原因,是为首的老人认出晋兵的皮甲,思及当年桓大司马率兵北伐,当机立断,带着族人和家人前来投奔。
秦氏固然是汉人,南地的晋室却被视为正统。加上北地遭遇天灾,明年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众人一番商量,决定离开北方,迁往南地。
“闻听南边的幽、荆几州广招匠人和工巧奴,我等虽没太大的本事,到底会些木匠和铁匠手艺。再不济,往盐渎、射阳之地的盐场工坊碰碰运气,总好过等着饿死。”
随行商往来南北,幽州的消息不断传出。
起初人们不相信,一州之地,还是边界,不遭兵祸就谢天谢地,如何能养活这许多的流民?
可是,随着日子过去,越来越多的消息散播开来,并有之前南逃的羊奴现身说法,跟着幽州商队行走各地,不信的人越来越少,关于幽州的传言逐步得到证实。
这些人投奔幽州兵倒也不算奇怪。
长安城破之后,氐人和部分杂胡北逃,大部分的汉人留了下来。
对长安的人口,桓使君眼馋已久,本以为要经过谈判,付出一定代价市换,万万没有料到,有之前的“名声”在,不少百姓主动来投,愿意跟着他前往南地。
捞到碗里的肉自然不能再放回去。
不过,和秦氏打个招呼十分必要。
至于是不是要另给出一部分利益,桓使君耸耸肩,表示苻坚的私库好东西实在不少,换百户人口绰绰有余。
这边厢,桓容打定主意,人口带走不说,务必要说动秦氏松口,确保西域商路畅通。
那边厢,桓石虔和杨广率领的军队已攻破略阳,正沿着渭水西行,冒雪向天水进军。
谢玄和王献之终于赶上大军,同桓石虔合兵。
二人带来的家将部曲迅速投入战斗,同氐兵厮杀极是悍勇。在攻打略阳城时,更是生擒略阳太守,让桓石虔和杨广刮目相看。
“连日大雪,大军行进固然困难,守城的氐贼未必好过。”
桓石虔铺开舆图,手指画出一条长线,重重点在“天水城”标记之上。
“我等借武车急行军,攻城器械尽可在城下组装,定要在明年元月之前打下天水城!”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