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程静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背后的时候，再也说不出美人两个字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惊骇。因为，这个女人的背后，有两个血淋淋的扣子，从伤口看进去，里面同样是少了某个器官。这个女人的背后，和今天早上所见的尸体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尸体是死的，这个女人是活的。
“她不是活的，她只是灵魂被困在这个身体里了而已。”像是看出程静的疑问，楚天涵很好心的解释道：“她已经死了，身体都没有活气了。灵魂被人定在这个身体里，所以才能行动。但是，行动起来动作很僵硬。”
“哦，难怪我说怎么看起来很别扭。”程静一瞬间的惊骇和震惊过去之后就变的很正常了。反正都是尸体，只不过一个能动一个不能动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自己身边可是站着两个妖怪呢，死人虽然很恐怖，但是妖怪要更恐怖。自己连妖怪都不害怕，害怕一个死人做什么？
等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程静仅剩的一点儿害怕也灰飞烟灭了。
老鸨在水月的对面坐下，从篮子里端出来那碗粥递给她，可是因为身体比较僵硬，水月在接过来的时候差点儿将它弄翻，幸好老鸨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直接在下面将碗接住了。
“算了，还是我来喂你吧。”老鸨低叹了一句说道，她对面的水月眼里流露出一股浓重的哀伤，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乖乖的坐着让老鸨将那一碗用肾脏熬成的粥一口一口给她喂进去。
喂完粥之后，老鸨将碗放到一边，然后从篮子里将翠儿今天买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的放到桌子上，然后抬头说道：“时间也快到了吧？我为你梳妆吧。省的呆会儿他过来，看你这个样子生气。”
水月僵硬的扭了一下头，浑浊的眼睛看着老鸨，机械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向梳妆台。在梳妆台前坐定之后，老鸨将东西都一一的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水月的头发已经是干枯的了，所以梳起来很费劲，一不小心就会扯断，老鸨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将那些头发梳好，并且带上簪子等首饰。接下来就是脸上的装扮了，胭脂水粉，涂涂抹抹。
她这边是可以花很长时间的，但是楚天涵和肖寻然的隐身符拖不了很久，眼看四个人的身形就要显露出来了，四个人迅速的退到来之前的通道里。然后一起看向楚天涵，刚才这符咒就是楚天涵给的。
“看我也没用啊，隐身符是不能连续用的，要歇一段时间才行。”楚天涵很无辜的摊手，因为时间快到了，所以隐身符开始不稳定了，他的身形一会儿隐一会儿现的，看起来相当诡异。
程静皱眉，想了一下说道：“反正这个化妆没啥看的，而且，听老鸨的语气，像是要等什么人过来，要不我们先出去等会儿，直接在门口守着，等隐身符能再次用了，我们再过来？”
楚天涵和肖寻然之前也曾经说过，这里没有妖气，那么来的必定是人。是人就必须要走平常道路，所以他们等在门口是一定能够等到来人的。
几个人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可行，于是决定退出去等着。小亭里的柱子在他们四个出去以后就恢复成原样了，所以四个角落刚好一人一个，都静悄悄的趴在亭子四角伸出来的壁檐下。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快到申时了。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楚天涵和肖寻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立马有了决定，飞身下来，伸手招招程静和田七：“我们在这儿留个符咒，有人过来就会自动给我们报信，然后我们去看看李明耀审问那个卖肉的吧？”
程静正嫌趴的难受，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楚天涵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符咒，仔细打量了半天，终于确定了要放的地方，跃身飞到两个会移动的柱子中间，揭开一个瓦片，然后将符纸贴在瓦片上，将瓦片重新盖回去的时候，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行啊这手，哎，那个符纸有什么作用？”程静看的大为佩服，一边跟着楚天涵和肖寻然偷偷摸摸的往外面走，一边很感兴趣的问道。
“那个叫做追踪符，一般上是用来追寻妖怪的痕迹的。现在我在那符纸上弄了一点儿限制，只要有人在亭子里出现，符纸就会有反应，到时候我们直接过来就行了。”楚天涵也没多解释，基本的东西说出来之后就揽着肖寻然的腰直接从院墙上翻出去了。
程静和田七赶紧的跟上，等四个人来到县衙的时候，李明耀正急匆匆的往外走，一看见程静就激动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那个卖肉的我已经审完了，正准备去找您，给您汇报呢。”
“行，我们找个地说去吧，这个县衙就不用进了。”程静眯着眼睛在心里嘀咕，早上吩咐了李明耀不要让县太爷将他的身份泄露出来，所以县太爷没有去打扰他，现在自己送上门了，说不定会怎么样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看见自己，所以，这县衙还是不进比较好。
藏界 第七十二章 证人
五个人随便找了个茶馆进去，然后要了个包间进去。因为程静这几天和楚天涵肖寻然他们相处惯了，所以对于上下位的区别又没有那么计较了，五个人同桌而坐，等茶博士将茶端上来之后，就关上房门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李明耀，说说你的审问结果。”程静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从午饭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他连一口水都还没有喝过，真是命苦啊。
“那个卖肉的名唤牛二，在福来街摆摊十多年了，平日为人十分的老实憨厚，怡红院平日里都是在他那里买肉，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他。今天再审的时候，这个牛二就交代了，怡红院平时会单独送过来一些肉让他剁碎，说是昨天送过去的肉没有切碎什么的。牛二也没有疑惑过，每次都将肉细细的切好，等那个翠儿过来取。”李明耀说完，将程静今天说的问题再一一的回答一遍。
“送过去的肉是块状的，没办法辨别是不是器官。但是这个送肉块的时间和死人时间比较吻合，同情情况下，怡红院死人了，当天或者第二天就会将肉送回来。”李明耀说完又提供了一个大证据：“而且，每次单独将肉送回去的，都是翠儿，而不是之前买肉的厨房丫鬟。”
“恩，证据很确凿，你们要将牛二扣下来，知道吗？等明天之后，这可是个重要证人。”程静听完点头，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证明翠儿送过来的是人肉，要不然光凭他们几个的鬼神之说，是难以当做呈堂证供的。
“是，大人，我们已经将牛二下到大牢里了。”李明耀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抓凶手？”
“抓凶手？你知道凶手是谁吗？”程静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斜睨了一眼李明耀问道。这个傻小子真的很呆啊，要是能抓凶手，自己刚才就已经通知他去衙门里叫人了，还用等到这时候？
李明耀摸摸脑袋，虽然他很憨厚，但是这个明显的打趣还是能听出来的。
既然不抓凶手，几个人就坐在茶馆里喝茶。将他们房间的墙上的一个小窗户拉开，就能看见外面。一楼大堂的边上，有个说书人正在说书，一块惊堂木，一杯茶，苍老但是洪亮的声音将下面的客人都带进了故事当中。
“哎，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段子吗？”楚天涵一边将核桃都捏开，取出里面的核桃仁放到肖寻然面前，一边问程静。对于这些民间小说，茶肆酒馆的话本什么的，楚天涵和肖寻然是知道的很少的。他们两个也就听过两三次书而已，还是没头没尾的。
“不知道，是当地的故事吧。”程静也摇头，这些说书的，一半选材都是身边的事情。家里长短的，才是这些小地方的人喜欢听的。这个小镇，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众所周知的话本。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下面的说书，静静的等时间过去。正当下面的人说道“那书生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置身坟地”的时候，楚天涵忽然坐直了身体，仔细的感受了一下，然后严肃的说道；“有人出现了。”
除了李明耀对这句话说不着头脑以外，另外的三个人都露出兴奋的神色，迅速的站起身往外面走。李明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跟上去了。到柜台前结了帐，五个人迅速的绕道茶馆旁边的小巷子里。
当时，他们可是很有准备的挑了距离怡红院非常近的茶馆。进了巷子，瞅瞅四周没有人，几个人动作敏捷的翻到墙上，然后来到今年天下午去过的那个小亭子里。即使他们速度非常快，来人也已经进去了。
所以楚天涵走到石桌面前，在下面摸索了一阵，然后在靠近中间的地方摸到一个小突起，按了几下不管用，于是往外抠了一下，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和第一次所见的一样，柱子合在一起，然后露出了通道。
除了李明耀露出惊讶的神色，其余四个人都是很镇定的走了进去。
还是那间石屋，还是那样的摆设，只是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背面看，这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一双手背在身后，很有气势，一点儿都不像是他们想象中的猥琐的凶手。
刚才在外面只顾着兴奋凶手终于出现了，没来得及将隐身符贴上去。幸好程静想起来的比较早，即使拉住了想要直接闯进去的李明耀，然后看向楚天涵。楚天涵从怀里掏出隐身符，然后分给几个人，一一贴好之后才走进石屋。
几个人特意绕道男人的面前看了看，很是英俊，看起来很像成功男人。但是这一看不要紧，其余几个人没有什么反应，唯独李明耀不镇定了，伸手指着那男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
“他什么？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程静伸手将李明耀的胳膊拽下来，刚才楚天涵可是说了，这个东西只能让别人看不见你，并不能让你完全消失，所以要是碰触的话，还是能碰触到的。李明耀这个笨蛋都快将手伸到人家脸上了，万一等会儿那个男人往前一弯腰，那不就被发现了吗？
“我认识他。”李明耀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激动的情绪给平复下来，然后低低的对其余几个人说道：“这个男人叫刘良为，是以前和青柳好的那个男人。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也算是比较有钱的。家里就他一个孩子，所以很是保护，几乎连妓院都不曾去过，唯一去过的额一次还是他成人礼之后，由朋友带来的。据说，他和青柳是一见钟情的，有一段时间，这个男人还说要给青柳赎身，然后将青柳迎娶过门呢。但是没想到青柳没有等到那时候，在刘良为给她赎身的时候，就得病死了。”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啊，是不是经常来这儿？”看李明耀一脸正经的说着这些，程静忽然就起了逗弄之心，凑到李明耀身边坏笑着问道。
“我，我才没有来过。”果不其然，李明耀闹了个大红脸，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是因为之前查案的时候，听见别人说的。都说那个青柳很漂亮，嬷嬷都不舍得让她去开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月前忽然患上那种病死了，很多人都说，是青柳耐不住寂寞，然后和院子里得客人偷偷来往了。”
程静正想开口继续逗逗李明耀，那边沉默了半天的男人终于说话了：“水月，你是不是很恨我？”
水月没有做声，只是老鸨低叹了一口气，然后提着装了空碗的篮子往外走，经过刘良为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何必如此呢，人都已经死了。”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火苗，瞬间就点燃了一个炸弹。
“她没有死！没有！我准你说她死了！我一定能将她救回来的！”刘良为就红着眼睛怒吼道。老鸨也没有再接话，好像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摇了摇头，直接顺着通道往外面走了。
“水月，你放心，我一定能将你救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我会迎娶你过门，我会保护你再不受别人的欺负。”刘良为几步跨到水月面前，伸手握住水月放在膝盖上的手，哀哀的说道。
“哎，你不是说这个刘良为和青柳在一起的吗？那现在这个水月是怎么回事？难道，青柳就是水月？要是这样的话，难怪刘良为会对那个青柳一见钟情了。”程静摸着下巴，用手肘捅了一下李明耀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明耀很老实得回答；“青柳从来不露面的，我们也只是听人说的，据说青柳长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连王宫中的娘娘都比不上的。老鸨也从来没有让青柳出来过，所以谁也没有见过青柳真正的样子。”
两个人在这边说，那边水月有动作了。她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放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刘良为的头上，艰难的来回移动了两下，形成抚～摸的动作，然后幽幽的开口：“刘郎，花姐说的对，我已经死了，你何必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