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活的人用不着吃这么多!”
薛白没吭声,又往碗里续了一些开水,这才回了房间。
薛老娘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莲娘已经醒了,薛白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居然不热了,又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果然好多了!
薛白高兴极了,压低了声音对莲娘道:“这仙丹果然有用,我又端了热水来,娘先吃了早饭再把药吃了!”
莲娘也高兴:“半夜就开始出汗了,我当时就想,这仙丹就是仙丹,一晚上的工夫竟然就好了!”
莲娘看了看那碗搀了水的面汤,倒也没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好在昨晚薛白还剩了半个窝头给她,薛白帮她把窝头掰开泡在碗里,便急匆匆的拉着薛小妹出去吃早饭了。
薛白和薛小妹吃早饭,薛老娘倒是不会少给吃的。只不过女人和哥儿在薛老娘心里是不用吃饱饭的,甚至这个理论在她自己身上也依然适用。
大伯和大堂哥碗里满满的野菜和面糊,女人和薛白的碗里则都是稀稀拉拉的面汤,想来也是薛老娘兑过水的。
吃完饭,薛白又端了一碗热水去房里看着莲娘吃了“仙丹”,又嘱咐好小妹照顾好娘,这才跟着家里的男人们往地里去。
唯有薛白的大伯娘王桂花不高兴:原来都是莲娘做饭洗碗洗衣服,现在莲娘病倒了,薛白替她做早饭,可薛白还得下地干活,洗碗和洗衣服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王桂花满心满脸的不高兴,见院里没人,便朝着薛小妹道:“你,洗碗去!”
没想到身后立刻传来薛老娘的叫骂声:“你个懒鬼!她才多小,你就让她洗碗?娶你来是干啥的?!”
王桂花没料到薛老娘在她身后,被骂得臊眉耷眼的,立刻收拾了碗去洗了。
薛老娘看了小妹一眼,却也没见得什么怜惜之情,只道:“滚滚滚,上屋里待着去,别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薛白扛着锄头,和他大伯、大堂哥一起往地里走。薛白的大伯是个精瘦的汉子。平常吃的也不少,就是不见长肉。他儿子倒随了王桂花,一张圆脸看着挺壮实,就是个子不高。
不过两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薛白也不差。
薛白今年十七岁。前两年他就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因为他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能干,倒有几家家贫娶不起女子的人家有意迎娶他,只是薛白家人里不肯——他大伯娘掐着腰把人骂了出去:“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家那个穷鬼样也敢登我家的门?我们好好的孩子,连三贯钱的聘礼也出不起就想领回去当牛做马,做你娘的梦!”
这倒不是那王桂花多心疼薛白。
薛白是哥儿,哥儿不能使女人怀孕,却可以自己生孩子,只是生育能力较低,生产的时候也更辛苦、更危险。并且,哥儿生下的孩子,很大几率依然是哥儿。
这也导致了哥儿很难嫁出去。除非是家里太穷缺劳动力的人家才会迎娶哥儿进门,或者是死了原配家里已经有孩子的汉子,会迎娶哥儿做填房。
因此,哥儿在村子里、家里的地位都是比较低的。他们跟汉子一样干活儿,待遇却连女子都不如。所以只有那些穷到娶不起女子的人家才会娶个哥儿,想给家里添一口劳动力。
王桂花傻了,才把自己家顶一个男人的劳力送到别人家去。没有值一个劳力的钱,王桂花是绝对不会同意薛白出门子的。
莲娘倒不是嫌聘礼少,在莲娘看来,只要对方人好疼薛白,就是没聘礼她也愿意。可是莲娘也不傻,她也知道这些人家求娶薛白是为了让薛白干活儿。她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受苦,自然也是不肯的。这一来二去,虽说耽误了年纪,但在村里哥儿耽误了年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薛白也并不往心里去。
这些是他没有与宋嘉祁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