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昨天晚上找了个要学宫中规矩的理由,把汝阳王的幕僚相公叫到面前,叫他把宫中的人物关系都交代了一遍。唯一的缺点是,该幕僚没进过宫,不能准确描述各位贵人的样子。
但李谕至少牢牢记住了,朝中只有一个萧丞相。萧从简,萧丞相,也就是齐国公,也就是皇后的爸爸,也就是皇后的爸爸,也就是皇后的爸爸。当朝的权臣,李谕心中代号“那个绝对不能惹的人”。
李谕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条咸鱼,没有什么未来了。
原装前脚刚刚调戏了皇后,他这个西贝货又调戏了皇后的爸爸。
他可以去shi了。
“三哥,”皇帝唤他,“三哥,坐下说话吧。”
李谕失魂落魄,他又望了一眼萧从简。
萧从简也正看向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李谕捂住脸,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不用蒜汁也哭得出来,这下是哭得更伤心了。
“陛下……”他泪流满面说,“我在宫中醉酒失态,害怕陛下嫌弃,能进宫再见陛下一面,实在是……”
皇帝安慰道:“三哥何出此言,朕并无怪罪之意。”
李谕趁机提出要回自己的封地云州,这是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情。
然而皇帝拒绝了他,只说:“朕说了,并无怪罪之意,三哥安心在京中多留几日,等身体全养好了再回云州不迟……”
李谕在他声音中听出了迟疑,他又对着皇帝默默流了一会儿泪。
皇帝犹犹豫豫地说:“三哥竟如此伤心,那……”
萧从简忽然说:“殿下。”
皇帝的声音卡住了,然后消失了。
萧从简说:“三四月正是京中最好时候,殿下又难得回京一次,不妨放宽了心,在京中游春赏景。”
李谕不敢再推辞,他感到萧从简和皇帝在背后有什么商量——他恐怕是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云州封地了。
回王府的路上,李谕靠在车窗边,呆滞地忍受着那一阵阵颠簸。(天啊,他真是太怀念他的宝马和卡宴了)
萧从简一直忙到掌灯时分才想起来问些不紧要的琐事。
“汝阳王从宫中出去之后,有什么动静?”他站在书架前,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汝阳王出宫后,就径直回了王府,也没有见外客。”侍卫答道。
“没有丝毫异常?”
侍卫想了想,说:“只有一事。汝阳王在回府路上,马车停了一回,命人剪了一支垂枝桃花。”
萧从简翻书的手顿了顿。
第3章
李谕一回到府中,就把人召齐了,开个小会。
汝阳王这次上京,一共带了三百多人,其中包括侍卫,幕僚,太监,宫女,还有侍妾和歌姬,阵仗不小。能这样一路铺张过来,都是因为汝阳王不差钱,他的封地云州物产丰饶,盛产盐铁,汝阳王自然是富得流油。
不过尽管带了这么多人,李谕能找来商量的却没几个。
赵十五,算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他在宫中服侍云淑妃多年,对后宫熟悉。
石震,常常为汝阳王代笔公文,也算一个。之前给李谕恶补朝廷小知识的就是他。
杜洗兰,汝阳王的私人医生,这次救活汝阳王他出了大力,李谕对他印象很好。
除了赵十五,石震和杜洗兰都是云州本地人,妻小家业都在云州,李谕认为他们与京中勾结的可能性不大,应该都是真心实意想和汝阳王回云州。
李谕将进宫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没认出萧从简还调戏了他那一节。
“皇帝没答应我回云州的事。”李谕躺在榻上,有气无力道,“你们怎么想?”
石震说:“还请殿下再忍耐一段时间,皇帝恐怕还得再观望一段时日。殿下不妨再修书进宫,恳求陛下。”
赵十五也认为这主意不错,他说:“殿下新得的那双紫玉如意,就是宫中也没见过,不妨割爱献于皇帝。”
李谕摇摇头。赵十五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宝贝,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候杜洗兰慢悠悠说:“这宝贝是该送皇帝呢?还是送齐国公呢?如今不肯放殿下走的到底是皇帝呢,还是齐国公呢?”
李谕心想,这倒是个敢说大实话的。不由高看杜洗兰一眼。
李谕已经清楚了,这是一个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实——皇帝大权已经旁落,但说出来就是政治不正确。祸从口出的事情,从来不少。
听到杜洗兰的话,石震有些不安,赵十五面色看起来更难过了。
李谕打了个圆场,豪爽道:“好了好了,我是缺钱的人吗?那两把紫玉如意就送给皇帝,我另外还有什么相似的宝贝来着……”
赵十五提醒他:“红珊瑚。”
“那红珊瑚送去给齐国公。”李谕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又想到萧从简的冷与净,红珊瑚赠他,就是雪白血红,实在太相配。李谕在意淫。明恋已不可能,暗恋也不实际,而意淫总是自由的。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商定了礼物。当天晚上赵十五就拿了钥匙,开箱取出宝贝,呈给李谕检查。
红珊瑚有近三尺高,颜色红得剔透,枝条错落雅致,确非凡品。不过紫玉如意一出,李谕的眼睛就挪不动了。紫玉的水头已经够好看了,还做了黄金的柄托,紫玉如意躺在颜色纯净的黄金托中,李谕能想象千百年后,它睡在博物馆里,会惹得多少人会它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