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皇后听闻御医诊断后,一怒之下要将他们这群“庸医”悉数斩首,幸好皇帝及时“清醒”,这才救了御医们一条小命。至于那些强作哀颜要来侍疾的妃嫔们,也被皇帝在暴怒之下赶走,而唯一获得允许留在他病床前的,只有徐塗。
即使是在昏迷不醒之际,皇帝的手仍旧紧紧抓着徐塗,宛若最后的执着,不离不弃。
“父皇他……当真不好了?”二皇子趁着无人注意,凑到隋垣耳边,低声询问。
隋垣抬头勉强一笑,然后点了点头,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悲伤深入骨髓。
“你……节哀顺变。毕竟,父皇比你大了十多岁,总有一天是会先你一步离去的。”二皇子捏了捏隋垣的肩膀,沉声安慰。
司徒珪也不是不难过,毕竟,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血缘亲父。一直如一座大山一样巍峨伟岸、令人只能仰望的父皇在如此猝不及防间倒下,的确让司徒珪有些无法接受。
但是,在悲伤之后,他还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振奋与跃跃欲试。父皇的倒下,意味着旧的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新的时代的到来,而他们这些皇子们谁能够引领这新的时代,就在此一搏了。
“我知道。”隋垣垂下眼眸,“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这绝对是隋垣的大实话。原本,他和赵羲和早就规划好了,在赵羲和装病、以精力不济禅位后该去什么地方“养老”,只是,没想到他的创造者突然横插了一杠子,将装病变成了“真病”。度假计划就此夭折,赵羲和也被关了小黑屋,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隋垣此时此刻悲伤的表情自然显得格外真挚。
二皇子陪着隋垣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问题:“父皇在清醒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过属意的即位人选?”
皇家人就是这样的现实。在这个时刻,他们最关心的不是皇帝的病情,而是皇位的继承人。
隋垣并不想欺骗司徒珪,而同样,就算在这个世界中他和司徒珪的感情再好,他也不可能更改剧情中皇位的归属,帮助司徒珪避免炮灰的结局——这是一个职业扮演者的操守。
隋垣垂下视线,无声地摇了摇头。
司徒珪有些失望,却也能理解:“也罢,父皇再怎么说也是君王,无论他如何喜欢你,也是不可能对你透露这些的……”顿了顿,他又轻笑了一下,“不过,父皇既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必然会为你多做打算。既然这样,那么我的胜算就大了许多,不是吗?”
隋垣……他只能继续沉默,有些不忍心打碎自家好兄弟最后的美梦。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一股灼灼的目光,微微侧头迎了上去,正好与司徒钰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司徒钰的双眸中摇曳着难以压抑的火焰,显然,比起司徒珪兴奋与悲伤交织的复杂,从小就没有接受过父皇多少关怀的他此时更是纯然的激动。
司徒钰自然是激动的,原本他以为自己与徐塗此生无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是父皇拥在怀里。本已绝望,却不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父皇的猝然病倒,不仅意味着他马上有可能登上心心念念的皇位,还意味着他能够取代父皇,获得拥有那个人的资格和权利。
只是,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司徒钰并非强取豪夺的霸道之人,也许在求而不得的最后,他会不得不选择这样的方法,但是在此之前,他更喜欢用委婉怀柔的手段获得心上人的倾慕。
就算徐塗心悦父皇至深,司徒钰也有足够的时间取代父皇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护他一世周全——当然,这些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位。
司徒珪与司徒钰等皇子们并未停留多久,很快便纷纷离开,在这个关键时刻,既然皇帝只想要跟徐塗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日,那么他们这些皇子们也没有功夫守在殿外当什么“孝子贤孙”。
要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前一段时间被皇帝打散地七七八八的势力要尽快收拢,他们必须考虑到各种的可能性,并针对这些可能性做好充分的准备。
如果父皇没有留下遗诏,该如何击败其他兄弟登位?如果父皇立了他人为储君,该如何积攒实力、选择恰当的时机夺.权?如果父皇立了自己,又该如何稳定朝局、应对其他兄弟的野心?
所幸,如今人心浮动,只要拿得出足够的砝码,他们就能够吸引有野心的人趋之若鹜。很快,众皇子们纷纷迅速凝聚起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剑指皇位,蓄势待发。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皇帝却始终没有康复的迹象,每次御医们会诊后得出的结果也越来越糟。尽管没有人敢说一句“放弃”,但是在大多数人心中,皇帝的确已经不行了。
于是,不少原本碍于皇帝的高压而隐忍不发的人,终于不用再担心皇帝万一病愈后的报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皇宫中的冤死鬼简直太多,哪位妃子手上都少不了沾染血腥、也少不了曾经被伤害。今日你害我子嗣、明日我便让你流产,今日你对我下毒、明日我便以牙还牙。后宫变成了确确实实的修罗场,而其中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则是害所有妃嫔“失宠”、受挫的皇帝最心爱的人——徐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