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咱们在哪儿么,别找不着地方。”
这一点,殷朝暮倒是对自己宿敌有相当大的信心,顾疏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听电话里顾疏的口气似乎已经对他们两人情况有所了解,且不说怎么知道的,凭顾疏能耐,十八岁时找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想到这里,殷朝暮脱口而出,“不用担心,顾疏肯定能接到咱们,除非……”
除非他不打算来接人。
或许是靠着殷朝暮恢复了精神头儿,陆维的八卦之血沸腾了。听了殷朝暮十拿九稳的话,抬起搁在他肩膀上的脑袋上下打量半天,冒出一句:“诶,我说,你跟顾学长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信任他。”
殷朝暮骤然听见这话,心底一惊,胡乱遮掩道,“什么什么关系,你乱想什么呢。”
陆维神情极其无辜,纳闷儿地说,“什么乱想?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好吧。上次就觉得有问题,哪有人看见顾学长就挪不动步子的?还有这次也是,连人家电话都默记于心,说,你俩是不是亲戚?”
原来是这个“关系”,殷朝暮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压抑不住的恨意泄露出来,此时放下了心,便忍不住好笑。亲戚?上辈子一直没考虑过这问题,现在陆维一胡扯,他反倒想起来。说起来他和顾疏,准确来说是和顾氏,倒也沾亲带故。港岛世家,一般来说都有些八竿子打不到的姻亲关系。
“亲戚么……也可以这么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殷朝暮扶着陆维沿墙角坐下,陆维用袖子擦了擦地上的土,示意殷朝暮也坐,然后突然又脸涨得通红,讷讷道:“额,我忘了,你不喜欢人碰,对不住啊刚刚……”
殷朝暮瞧他两眼,叹口气,挨着他身边坐下,自嘲地笑笑:“没事。人逼急了,什么不能忍呢,刚才要不是你救我,我早被他们不知带到什么屠宰场去了。谢你尚且来不及,我怎会再嫌弃你。”
他语调儿本就较一般男子高些,婉转动听,加上世家出身练就的一套方法,一个“谢”字竟念得真挚无比,让陆维这小子一听就红了脸。他当初在车上见到殷朝暮时,就被殷少爷具有欺骗性的花瓶儿外表骗去了好感,心喜他优雅举止与独特的气质,这才上前攀谈。此时也算历尽“艰苦”得到殷朝暮的友谊,便觉身上也不那么痛了,说话也没了顾忌。
“殷少,你还不知道那些人捉你去干嘛吧?嘿嘿,你当他们是一般绑匪啊,呸!就是一帮子流氓。”
刚刚情势危急,殷朝暮精神紧绷,倒也没注意,此时警报解除,两人蹭着墙根儿随口瞎聊,他身子松散下来,如潮水般酥懒的感觉一点点漫上来,似乎连抬个手指也难。殷朝暮不知是自己体质太差还是真被注射了药物,脑子竟也浑浑噩噩起来,只听耳边陆维继续聒噪。
“……你不知道,我后来到点儿了去找你,那女人竟然说不知道!当时我就知道要坏事儿。我找到你后,撬不开窗户,也不敢进去,就一直守着你。后来看你醒了,想着怎么也得帮帮你,就去前面报了警。结果警察来了也没抓人,擦,完全TMD蛇鼠一窝!”
殷朝暮想起来自己逃走时一个看守也没有,大概是那伙人看警察来了,便藏起来装成良民。想到这里,殷朝暮晃晃越来越困倦的脑袋,对陆维笑笑:“别生气,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小青年被这一夸又闹了个红脸儿,随即愤怒而尴尬地说:“幸好你没事儿,否则……我之前躲起来守着你的时候,听到有几个人说要把你卖到,咳,那种地方。”
殷朝暮脑子不太清醒,迷糊地问了一句:“什么?哪种地方?”
陆维一张脏兮兮地小脸儿更红了,眼里迸射出亮晶晶的光芒,有愤恨也有好奇,一副兴头上来连腿伤都不顾的架势,“就是,嗯,那种干那个的地方呗。”说完两只拇指对在一起做了个亲嘴儿的动作,耳朵尖儿红得快滴出血来。
殷朝暮明白过来,诧异道:“不会吧,我是男的啊?”
陆维黑白分明的大眼珠睁得更大了,一脸惊讶,“啊?你不知道有些男的也出来卖的?”
“不知道,”殷朝暮乖乖摇头,他是高贵干净的世家子,殷夫人家教极严,还真不知道这些事,“男的也能卖,那卖给谁啊?”
陆维其实这方面知识也没比殷朝暮丰富多少,含糊地说:“不清楚,大概就是卖给一些变态的老女人吧,咳,我听别人都这样说。”
殷朝暮按按额头,忽然想起陆维话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王冬晨,担心王冬晨跟自己一样也有了麻烦,便道:“陆帅,王冬晨那小子呢?没事儿吧?”
陆维听了这话,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应道:“他能有什么事儿,哼。”
这个态度显然有问题,殷朝暮只当是陆维埋怨王冬晨惹下祸事,便自觉地转了话题:“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想这话出口,陆维脸色更差,支支吾吾半天,索性托辞伤口疼闭眼歇着了。殷朝暮缓缓合上眼睫,大概猜到了自己无端被绑架的事情,王冬晨多少是知道的,至于有没有参与进去,或者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就不是他能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