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弄谁呢,欺负哥不知道大陆军训早就结束了么。行行行,别自恋啊,谁担心你这臭小子了。”
熟悉的语调,殷朝暮熟悉这个人,就连他的那一点点口是心非,都了如指掌。不禁低低笑了起来,从前父亲教他“浮生荏苒”、“遗梦阑珊”,他总觉做作,却不想让他体会到这两个词内中无奈的,竟是当年纵横意气的同伴、战友。
“笑什么,少爷正忙着呢,再笑我可挂了啊。”
“没有,只是想起一个人。不过阿禺你说忙……忙着醉生梦死么?”
“瞧不起人?”他嗓音里邪气肆溢,殷朝暮眼前都能浮现出这家伙翘着二郎腿一副拽到死的嚣张样儿。“爷可是忙正事,老头子已经把两家小厂子给我了……算,跟你说这个干吗。”
“哦,终于肯接手了?”
“是啊,以前觉得麻烦,现在感觉还不错。”
“是吗……那要是以后顾伯伯把这些给了别人做……”
顾禺声调立刻锐利起来,冷笑着道:“给别人?我家那堆破玩意儿,除了我还能给谁?老子肯接着就罢,不玩儿了该是我的也还是我的,关别人什么事。”
一阵沉默,殷朝暮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清楚顾禺的想法,这家伙自己嫌烦不想管他老爹的烂摊子,但又跟狼崽子一样护食。他自己不要甚至败光了都没关系,但若说拱手送人,却是万万不能。
“我的意思是,如果将来你有个什么堂兄堂弟的冒出来,你怎么说?”
顾禺既容不得别人抢自己的东西,又没有危机意识,到时候对上顾疏有备而来,后果可想而知。他知道不能说太明白,否则顾禺多半儿轻蔑地不放在心上。若直接点出顾疏的存在以及他很有可能失败的未来,更是会激起顾禺争强好胜的心思,反而不把顾疏放在眼里。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察觉地位岌岌可危。顾禺性子硬,别人劝一百句他也不以为然,唯有自己证实的,才肯信。
那边考虑了半晌,殷朝暮当他认真思索自己的假设,口气软了下来,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那么一说,在大陆看到个学长,也姓顾,现在跟我是同门,对我挺照顾的,金融学的也好……他要是顾伯伯儿子,呵,现在你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嗯?想什么呢……至于堂兄堂弟什么的,要真姓顾,还比我厉害,给了他也不是不行,咱有自知之明。”他说到这儿,语气又有点儿微微上扬,带着笑意,“反正没了顾家你也会拿我当兄弟不是?”
殷朝暮对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不满意,没好气地说:“没你想的那么轻松,你手里的产业要真被抢走,很多事情我就要靠别人而不是靠你了。我走之前你夸的海口呢?你的顾氏王朝呢?”
顾禺怒:“擦,哪个敢打我兄弟的注意?我跟他没完!”
殷朝暮:“……”
重点抓错了吧大哥。
那边儿也知道自己大概跟好兄弟想得不大一样,岔开话题。
“那什么,暮暮,以后有什么事儿都给我打电话,别再把哥晾着了,啊?本少爷绝对是最好的知心哥哥,遇到困难就告诉我,咱俩谁跟谁,有什么问题也能一起想么。”
殷朝暮不说话,顾禺猜到这位多半是恨铁不成钢,只得敷衍道:“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家业什么的,我真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你……那什么,总之你别瞎操心了,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顾氏,否则你也要跟人家跑了。”
他最后一句话故意期期艾艾说得可怜,显然是在逗殷朝暮开心。殷朝暮对他还有些嫌隙,但那是相对于顾疏这个阶级敌人!他和阿禺之间只是人民内部矛盾。顾禺机灵的很,他早就发觉殷朝暮到内陆后对自己态度有所改变,再加上一直没来电话,这才忍不住主动打过来。简短的几句,已让他察觉出不妥来,正如殷朝暮熟悉顾禺,顾禺何尝不知他?虽然不清楚缘由,还是凭本能百般逗自家竹马一展欢颜。
殷少之前悲春伤秋了一大把,到底耐不住跟顾禺十来年感情,电话一通就全都喂了狗。此时被这位青梅竹马哄了几番,再忍不住,笑骂道,“行了,我跑了你还有张公子李公子当哥们儿,装什么可怜。”
“是啊,但我最重要的不是殷公子么。”
“滚吧。少爷您忙,我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