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钧将手覆盖在谢元淼的手背上:“你说得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去给元焱迁户口?”
“我也想过,迁过来确实比较省心,元焱也不用跑回去参加高考了。但是迁到哪里呢?我们公司的集体户口可以吗?”谢元淼问。
郑世钧说:“那个也可以。不过我有更好的去处,我的别墅是有户口指标的,不如迁到别墅去吧,到时候你从学校毕业了,你的户口也迁过来,这边的户主就是你了。将来你妹妹也可以迁过来。”
谢元淼想一想:“好啊,不过惠娴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了,要是她留在老家,就没有迁过来的必要了。等我放寒假就回去给元焱迁户口,早点迁过来,让他好放心,省得他老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去读书,就可以安心在这边上学了。”
于是这一学期放寒假的时候,谢元淼没有立即去公司上班,而是先回了一趟老家。顺便还替郑世钧出一趟差,去舅舅的酒厂办点事。
黄占荣兄弟俩在郑世钧的投资下,重建了酒厂,规模比他们之前的酒厂规模还大,设备更完善,包装和广告都做得不错。现在他们家的酒已经在本市都小有名气了,黄占荣正在筹划要将他们的酒推往全省。郑世钧说,既然要大力推,那么广告投入就大一些,以前在当地推的广告模式就不太适合在全省推,要求广告重新策划,重新摄制广告宣传片。
谢元淼回家乡这段时间,正好是广告摄制组拍摄期间,他便去替郑世钧看看广告拍摄进度以及效果。
谢元淼回到老家后,并没有回自己家住,因为也住不了几晚上,难得收拾,就干脆住在了舅舅家里。舅舅家的酒厂办得非常成功,早就不再借住别人的房子了,两个舅舅各修了一座三层小洋楼,大把的房间,一人一间都住不完。谢元淼回来,两个舅舅都争相拉着外甥去自己家住。谢元淼则住在了大舅家,因为外公外婆这段时间正好住在大舅家。
酒厂建了起来,谢元淼的小姨两口子也回来帮忙,日子现在也过得红红火火的。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生活都是谢元淼带来的,所以对他们兄妹几个疼爱有加,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子女对待。每次从外面回来,谢元淼都要过上几天猪一样的生活,天天就是各种美食往嘴里塞,所以每次从老家回到广州,都要上好几天火。没办法,本来就年轻,身体好,再被那些好东西一进补,不上火才怪。
迁户口只要去派出所办理就可以了,要不是他想回去看看谢二奶奶,他甚至都可以不回家了。谢元淼提着大包小包去看谢二奶奶,老人见到他,自然是异常高兴,也倍感欣慰,当初就是因为怀了不忍之心出手相助,现在多了几个孙子,比自己的亲孙子都要好呢,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有。可把村里其他的人羡慕死了,尤其是谢元淼的大伯家,那是自己的亲侄子,结果却跟个陌生人差不多,郑银秀不知道背地里说过多少谢元淼兄妹的坏话,不过这也只给人们增添闲话罢了,是非曲直,人们心里都有杆秤的。
祖孙寒暄过后,谢二奶奶跟谢元淼说:“阿淼,你知道吗,你大伯家的阿垚出事了。”
谢元淼有些意外地看着谢二奶奶:“怎么了?”
谢二奶奶压低了声音说:“他跟着他舅舅的儿子去抢劫,结果把司机捅伤了,现在已经被抓了起来了。你大伯和你阿姆这些天到处都在找人帮忙,想把阿垚捞出来。”
谢元淼非常吃惊:“阿垚才多大,他就去跟人抢劫了!”谢元垚比谢元焱还小一点,现在还不到十五岁吧。
谢二奶奶说:“说是从海西租了辆车去哪里,然后在半路上持刀抢劫司机,想抢钱去玩游戏,司机不给,他就拿刀子捅伤了人。”
“是阿垚捅伤的人?”
“听说是的。他还不到16岁,说是少年犯,捅伤了人,最少也要判四五年。”谢二奶奶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啊。才这么点年纪,要是坐了牢,以后还能干什么呢?”
谢元淼有些震惊,他原以为阿垚顶多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没想到抢劫杀人的事都干出来了,这到底是谁的错:“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大伯难道没管过他?”
谢二奶奶说:“你阿姆将这个宝贝儿子都宠上天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从小就偷鸡摸狗,也不知道管教,书不读,天天在网吧里泡着,玩游戏。钱不够了,就跟着他表哥去偷去抢。真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作孽啊!”
谢元淼叹了口气,谢元垚才十四五岁,要是去坐牢,那以后出来还能干什么呢?坐牢能把他改教好,还是会培养出来一个更大的大盗?
谢元淼刚从谢二奶奶家出来,就被大伯谢应光拉住了:“阿淼,阿淼,你回来了,你帮帮大伯吧,救救阿垚,你救救阿垚吧,大伯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一边说一边流着老泪往下跪。
谢元淼连忙拉住大伯:“大伯,你别这样,你起来说话。阿垚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是我也帮不上忙啊。”
谢应光抓住谢元淼的胳膊:“你能帮上忙的,你不是认识一个香港的大老板吗,他肯定有办法的。阿淼,大伯求求你,你帮我去求他吧,他会有办法的。”
谢元淼顿觉头大,郑世钧只不过是个商人,他就算是人脉广一些,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啊。况且谢元垚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为什么不应该受惩罚。该教的时候不教,出了事才知道后悔,晚了!谢元淼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商人,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能帮上什么忙?”
“老头子,他分明就是不想帮我们,想看着我们阿垚去坐牢。”郑银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个女人面容憔悴,但是神色却极其狠厉,言语尖刻,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谢元淼看着自己的大伯和阿姆,这些人为什么觉得让别人帮忙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呢,便说:“阿垚还不到十五岁,就敢拿刀子捅人,他以为杀人是杀鸡呢。阿姆你打小就惯着他,他偷鸡摸狗你从来都不管他,还护着他帮他遮拦,他现在这样,就是你惯的,你现在总算尝到恶果了,知道后悔了吧。但是已经晚了。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他。我要走了,还有事去忙。”后半句他没说出来,就算是有办法,也不会救。
郑银秀张着嘴地看着谢元淼,然后歇斯底里地骂:“谢元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管我怎么教育儿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有钱有本事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你那些荣华富贵,还不全都是靠着那个香港人得来的,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你算个屁啊!杀人犯的儿子!”
谢元淼冷冷地看着郑银秀,说:“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没本事救你儿子,杀人犯的妈。”
郑银秀狂跳起来,要和谢元淼拼命:“啊!谢元淼,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谢元淼倒退着走了几步:“大伯,好好劝劝我阿姆吧。阿垚还小,算是少年犯,应该不会重判,让他好好服役,好好学习,听从教导,别再学坏了。”
谢元淼说完转头就走,背后传来郑银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谢元淼心说,小时偷针,大了偷金,谢元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跟郑银秀的教导完全脱不了干系,可惜她自己还没有自觉,这个当母亲的,确实挺悲哀的,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疙瘩,却因为不舍得管教,而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这又能怪谁呢。
谢元淼跑了一趟镇里,去派出所迁户口。小镇还是那个小镇,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温暖干燥的冬阳下,车辆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谢元淼走过当年自己摆过摊子的那些地方,看见还有不少小贩在街角谋生。他突然想起黄兴虎来,当年受了他不少恩惠,说过要送他两瓶好酒喝的,每次回来的时候,酒都是准备了的,但是始终没有送出去,毕竟他也不知道黄兴虎的住处,更没有任何联络方式。
不知道黄兴虎还是不是在街上坐镇。他看见网吧里出来两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小年青,各自叼着烟,站在门口商量了一会,然后走向那些小摊贩。谢元淼看了一会,似乎是在收保护费,小贩不肯给,双方僵持着。谢元淼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在一个黄毛肩上拍了一下:“麻烦个事,请问你们知道黄兴虎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