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丝毫没有打破了别人密谈气氛的自觉性,都不带正眼看佘七幺和廖天骄一眼,哼着四六不着的小曲儿就径自穿过了两人,走到了胡同底的那面墙前面。
廖天骄和佘七幺对看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佘七幺似乎是想了一下,开口道:“请问……”
那老头却不给他机会说完,兀自伸手在背后摇了摇,制止了佘七幺的话,跟着抬头看向那堵墙。那是堵院墙,所以绝对不矮,廖天骄估摸着总该有个两米多,所以他刚才是打算借着脚蹬墙面的反作用力往上爬的,至于他那一身怪力会不会一脚下去就把墙给踹穿了,他就真的没想过了。
眼下这老头身高不过一米六出头,驮着个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翻过去的样子。廖天骄看了又看,说:“大爷,您这是想要翻墙?”
老头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哎,你过来。”
廖天骄茫然地看了佘七幺一眼,见他也一副茫然的样子,便小心地蹭过去一点说:“有事吗大爷?”
老头嘴里说了句什么,廖天骄没听清,于是略微低了头去听,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老头猛地一搂廖天骄的脖子,狠狠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跟着伸手利索地一骨碌翻到他背上,再单脚往他背上一踩,“Biaji”就挂墙上面了。等到廖天骄“啊呸呸”地把嘴里的泥巴吐出来,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老头早已经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扭啊扭地扭上墙头了,回过头还要鄙夷地看廖天骄一眼说:“运动太少,忒不经踩。”
廖天骄简直傻眼了,看看佘七幺,佘七幺也正皱着眉头,一脸“这特么什么事儿”的表情,结果在他们俩都能有所行动前,那老头已经“嘿呀”地喊了一声,跳下墙,消失不见了。廖天骄愣了几秒才恍然醒过来说:“愣、愣着干嘛,快追啊!”
佘七幺这时候却又不急了,一把拉住他说:“先别慌。”
廖天骄急得抓耳挠腮说:“什么别慌呀,那那那里面搞不好有线索,要是被那猴大爷捷足先登了该怎么办啊!”
佘七幺在心里赞叹,好嘛,他这媳妇还真不是个吃素的,被人踩了一脚这么短时间里已经给人大爷把外号都想好了。佘七幺说:“放心,他知道的信息未必有我们多,就算进去看了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廖天骄还是急说:“哎,就怕他看不出什么名堂把那些重要的痕迹都给破坏了。”
佘七幺却忽地把小眼一眯说:“这倒不会。”
廖天骄说:“你又知道了。”
佘七幺说:“我还真是知道的。”他指指那堵墙说,“你看这墙上。”此时已经是晚间七点多了,天色已黑,好在这巷子里倒是安着路灯,廖天骄往那墙面上一看,不由得愣了一愣。白花花的墙上,如今醒目地印着半个脚印,但是他仔细一打量,发现那竟是他本人的脚印。
“咦,刚才那猴大爷不是也踩墙了么,怎么就我的脚印留在上头啊?”廖天骄左右打量了一番,挺心虚地拿手掌在墙面上抹抹,试图把那个“罪恶”的印迹消除,可惜的是,那小半块墙面还被他踩得内凹了,横竖是消不掉的。
佘七幺说:“没猜错的话,咱们刚说的曹操就是他了。”
廖天骄愣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袁?四大修行世家袁家的人?”
佘七幺点点头:“这老大爷多半辈分还不低。”虽然他也挺奇怪,自己为什么没见过这人。
廖天骄跳起来说:“喂,那更等不得了啊,咱们快点进去,谁知道那猴大爷会搞什么鬼?!”
佘七幺说:“你等……”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天骄一把拦腰抱起,“Piaji”甩墙那边了。佘七幺简直气疯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喊:“廖天骄你有完没……”
话还没说完,只听沉闷的“咚”的一声,廖天骄就跟出膛的炮弹那样,一跃飞过墙头,嘴里喊着“闪开”地蹿了过来。佘七幺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结果廖天骄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扎进了佘七幺的怀里,把他一头顶了出去。佘七幺被顶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乒乓哐啷”地一路惊天动地撞翻了一堆东西,最后才在一堆碎片堆里停了下来。
这人才停稳,廖天骄已经“噌”地跳起来说:“完了完了,动静大了,要被人发现了,咱们得赶紧跑。”
佘七幺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一堆金属零件里慢慢爬起来,冷冷地看着廖天骄。廖天骄打了个寒战,回头一看:“艾玛……”自觉地蹲下来说,“要、要打打轻点,最好……别打脸。”
佘七幺还真想揍他了,有这么“潜入”的吗?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一旁有人高冷道:“两个小娃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那个袁家的猴老头又是谁!
袁老头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背着手到处溜达起来,就像没看到廖天骄和佘七幺两人似的,而刚刚他俩闹出这么大动静,本该引来这钟表镇镇民的关注,此时周围却也是一片平静,仿佛谁也没有听到声音。
结界。
佘七幺得出了结论,袁家的老头果然是已经出手了。
廖天骄扶着腰,龇牙咧嘴地说道:“呵呵,他还真是想得周到。”
佘七幺看了他一眼说:“你要钓那老头出来,犯得着把佘爷也拖下水吗咝?”
廖天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是真没想撞你的,只是怕他捷足先登,想着干脆就打草惊蛇,谁都别想抢到先机。”
佘七幺说:“你脑子里装得是烧糊了的猪肉饺子吧,那道谜题又未必只有我们能解出来。”
廖天骄说:“但是除了袁家人,谁有我们相关情报多?”
佘七幺说:“周家人。”
廖天骄:“呃……”
佘七幺说:“还有人类修行者联盟的其他人,妖协的人搞不好也来了不少,你真以为现在这镇子里风平浪静?”
廖天骄挠了挠脑袋说:“好吧,我错了。”
佘七幺摇摇头,伸手给廖天骄把脸上几道血痕消了,又深呼吸着给自己身上那名牌大衣做了修复,然后才说:“走吧。”
廖天骄说:“咦,你知道?”
佘七幺气道:“你以为佘爷是什么啊,佘爷刚刚也看了你的笔记本,你想得到的事,佘爷未必想不到!”
廖天骄眼珠转了一圈,赶紧拍马屁道:“是是是,佘七幺你最威武最聪明最厉害了!”
佘七幺睨了廖天骄一眼,总觉得自己的蠢媳妇虽然此时面上笑容可掬,其实心里大概在暗暗吐槽他。不过廖天骄这会儿还真没吐槽佘七幺,他只是自从看到佘七幺在钟表摊拍出二百块钱又买了车票以后,就自觉地把他摆到了金主的位子上而已。
佘七幺低低嘟哝了句什么,然后带着廖天骄往某处走去。
如同老何谜题中第二道题目的故事所述,更漏镇曾经在李岄的主持下,重修过整体格局,如果结合钟表镇镇口景点介绍牌的内容来看,这其中主要包括三重变化:第一、疏通与拓宽河道,以河泥在镇北垒起了一座山丘,这也是传说中佘真人被斩后,蛇头被压的所在;第二、将镇中所有房屋推倒重新修建,其中巷道及房屋排布据说都依据五行八卦,换言之,整个镇就是一座阵,与北山互为呼应;第三、人为垫高了整座镇的地基高度,落差据说有将近两米。正是因为第一、三个原因,使得传说中吴某人的祖屋移动位置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也正是因此,原先处于低洼处的吴某人的祖屋如今成了这块地的地下室。
是的,如今这里不再是谁居住的宅基地,不知道是不是镇里人忌惮传说的缘故,这块被圈起来的地后来被改作了一座小型的钟表加工厂,改革开放引入竞争机制后,厂子因为经营不力倒闭,如今成了堆放各种回收垃圾的场所,而其中最多的垃圾显然还是各种钟表零件。
佘七幺和廖天骄很快找到了厂子的主体建筑。这个厂本来就不大,统共也就两座建筑物,一列长条形的简陋平房应该是厂房和仓库,另一侧还有一栋小型的二层建筑,可能是办公室和厕所所在,此时两边都是黑漆漆的,厂房的门甚至都没关。佘七幺走上前,从破碎的玻璃窟窿往里看了两眼说:“不是这里。”
那就是另一边了。
廖天骄率先往那栋小楼走过去,佘七幺紧走几步,微微超过他,身体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
另一栋楼显然也已经空置许久了,墙灰剥落了不少,奇怪的是墙壁上并没有攀附任何植物也看不到霉斑,至于老鼠昆虫之类也是一只也无,这看起来便是很不正常了。
佘七幺不由戒备起来,口中说道:“小心。”便越过廖天骄,当先开路而去,廖天骄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猴老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这小小的楼房内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一般。他们俩先试着推了几间门,有些门似乎被人撬开过(不知道是遭过贼还是被之前来探险的人弄开),有些则锁着,不过从走廊上的窗户里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都是空空如也。厕所的沟渠早就干了不知道多久,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臭味——也可能是下意识的错觉。通往二楼的楼梯平台上有扇铁门隔绝了通路,像是在阻止来客,佘七幺说:“我去看看。”一晃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穿了过去,没多久又晃回了廖天骄身边。
“上面没什么东西。”佘七幺说。这也正如两人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要有什么,大概也就是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