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让大家休息五分钟,紧接着去另一条小河边拍第二场外景戏。夏竹阳换了一套长裙,看见白言飞站在河边低头看手机,想起刚才两人的争论,这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华族开机以来,白言飞一直都是对欺负他的人百般忍让,想不到居然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就怒不可遏。一想到这小子肆无忌惮的给自己脸色看,夏竹阳就气得不行,再想到他敢这么嚣张全都是仗着有温庭裕撑腰,这就更是气得无法自持。
欺负你无所谓是吗?好,那就看看你的脾气究竟有多好,被欺负究竟有多无所谓!
夏竹阳一边想着,一边就提着长裙大步走向白言飞,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小河边的泥土很松软,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夏竹阳这就打算假装从背后跟白言飞打招呼,一脚把他踢下河去,让他彻底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提着长裙很难走路,夏竹阳的脚步有点不稳,让他没料到的是,就在他走到白言飞背后就差一步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收起手机往一旁走开了!夏竹阳提着长裙刹车不及,脚下又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惊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猛地朝前一倒,这就自己一头栽进了河里!
只听扑通一声,夏竹阳就拖着长裙掉进水里去了,附近的工作人员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救人。夏竹阳摔在河里满头泥泞的,羞愤的快死了,真想破口大骂把这些工作人员都赶走!但是在人前他可是一直伪装成羞涩新人形象的,又完全不能发作,只能忍耐着怒火,抓住工作人员伸过来的长竹竿,艰难地从河里爬起来。
爬出来的时候,只见他头上的假发也歪斜了,脸上的粉底也糊了,好好的长裙全都沾满了泥巴,湿透的一塌糊涂。经纪人连忙眼疾手快的拿来一条大毛巾裹住他的身体,赶走所有的工作人员,趁夏竹阳忍耐到极点即将爆发之前把他带走,带到没人的地方让他狠狠发泄一下。
这种情况下还要伪装羞涩新人,他简直要憋疯了。
白言飞走到一棵树下,远远看着小河那边的混乱场面,不屑一笑。
这时,身边传来钟子霖的声音:“真想不到有一天你还会干这种事哦。”
钟子霖今天下午才有戏,这个点儿是晃到片场来随便玩玩的。刚才白言飞动手脚的过程他看得挺清楚,他借手机的倒影看见夏竹阳走了过来,就故意踩松了脚下的泥土,然后找准了的时机侧身走开。夏竹阳穿着长裙,视线被遮挡住,也没有注意到脚边的泥土有问题,这就倒霉的一脚踩了上去,身子一歪跌进了河里。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想从后面推白言飞,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
他完全是咎由自取。
白言飞远远看着夏竹阳被经纪人带走,脸上似笑非笑的:“如果是为了我自己,动手报复的话还觉得自己挺小心眼,有点狠不下心。但是想到威哥被他害成这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幸亏威哥是驾驶技术好,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那小子!”
钟子霖觉得挺好笑:“看来看去你还是这么莫名其妙,这年头这么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也不多见,你真是新一代的正义英雄哦~”
白言飞看看他:“还比不上你是非分明意志坚定,明明跟夏竹阳一样都是叶澜衣的狗腿,还有胆子扔下他俩跑过来帮我对戏。”
钟子霖双手抄在西装裤袋里,倚靠在树上,很不屑地耸耸肩:“狗腿之间又用不着相互尊重,我是听叶哥的话,但他又没叫我听夏竹阳的话,我用不着特意跟他称兄道弟的。那种玩命的熊孩子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回头跟他凑的太近,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那种玩命的整人方法给波及到了,我还想好好混圈呢。”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在另一边的休息室里,夏竹阳正在发飙。
他狠狠地把毛巾和假发扔在了地上,急躁地喘着气。刚才也算经纪人眼疾手快,趁他爆发之前赶紧把他拉走,又迅速把他拖进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
才刚一踏进去,夏竹阳就狠狠踹翻了椅子,又抓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用力扯得稀烂。经纪人也没吭声,就这么任他发泄着,夏竹阳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小孩,整天在公众面前装的羞涩谦虚已经很勉强了。今天当众掉到河里简直是奇耻大辱,幸亏当时在片场的人不多,否则他一定会当场就失去控制的。
夏竹阳在休息室里噼里啪啦的乱砸东西,经纪人始终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下手,这个时候房间里已经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而夏竹阳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泪水和没有抹干净的粉底,还有刚才掉进河里粘在脸上的泥巴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脸变得丑陋又肮脏,看起来既心酸又可笑。
见夏竹阳发泄够了,经纪人才另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扔在他的身上:“擦擦吧,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叶哥把你送进剧组,不是让你来丢脸的。”
夏竹阳不吭声,只是无声地抽泣着,全身绷紧,嘴角抽搐,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屈辱。良久,他一把扯下挂在肩膀上的毛巾,狠狠在自己脸上擦了几下,嘶哑着声音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经纪人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现在白言飞有了温庭裕撑腰,势力会逐渐稳固,我们得抓紧时间。最近你和他的对手戏比较多,要好好抓住机会,不要犹豫,直接动手。”
夏竹阳低低的嗯了一声:“不能再让他得意下去了!”
经纪人想了想,又说:“其实,在拍戏以外我也已经为你发现了一个好机会。听说A.S.E已经同步开始安排华族的宣传工作。这几天会有综艺节目的摄制组进到外景地来为你们拍一个专题,专题的出镜演员会是你,白言飞,钟子霖和黎姗姗四个人。”
夏竹阳皱眉:“叶哥不上吗?”
经纪人摇头:“不上,叶哥因为怕他会太抢镜,加上他手里其他戏的档期也比较忙,这次就没有安排他。在那档综艺节目里将会有很多娱乐互动环节,内容会与华族中你们饰演的角色有关。你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找到机会收拾掉白言飞。”
夏竹阳思索着:“娱乐互动环节……行,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说着,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深邃的冷笑。
***
今天下午拍戏收工的早,白言飞三点多的时候就搞定了自己的所有活儿。自从早上温庭裕来过之后,他在剧组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了,不但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客气有加,演员们也都跟他积极对戏,完全不敢偷懒拖沓。
至于之前那些恶整他的小手段更是消失殆尽了,一众配角全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乖乖听他的话。
白言飞并不知道这些人跟夏竹阳沆瀣一气又一刀两断的事情,他只要在剧组过得滋润就心满意足了。没人整他,这让他不但高兴起来,还有点得意忘形,这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由自主地跟配角们称兄道弟了起来。
还是钟子霖迅速点醒他,警告他身为人气主角,可不要跟配角们走得太近。回头他们要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头脑一热想要整他那就更容易了。作为主角,就应该始终跟配角保持距离,有了距离感大家才会对主角产生敬畏,一旦敬畏了,自然下意识的就不敢乱整他。
钟子霖这么一说,白言飞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倒确实总是身体力行,从来不跟任何人厮混在一起,甚至连跟剧组打交道都很少见。他每天就只是带着一群助理耀武扬威的,来了就拍戏,拍完就走人,有戏说戏没戏再见,过得日子倒是一直都挺清净而且滋润的。
钟子霖这么嚣张的,反倒没人敢欺负他,人家都没机会跟他多说话,自然摸不到他的底,只能恭敬地称他一声钟哥。反观白言飞,当初从公司出发的时候,他很平民化的跟大家坐一辆大巴,还分发水果和茶叶蛋给大家吃,结果搞得大家彼此之间距离没了,忌惮也没了,后来肆无忌惮恶整他的也是这些家伙。
钟子霖告诉白言飞,娱乐圈的家伙们就是喜欢欺软怕硬,看见你好说话就直接爬到你头上去;如果你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很不好惹,倒是反而没人敢乱动你了。
白言飞感慨的内牛满面。
确实,他平易近人这么久,都没受到过什么发自内心的同行尊敬,最后还得温庭裕来给他撑腰;而反观钟子霖,那小子走到哪里都这么嚣张的,反倒没听说谁敢欺负他。
真是好痛心的领悟。
难道,他也要向钟子霖学习,向嚣张逗比流氓少爷的画风发展吗?让他跟钟子霖一样耀武扬威的溜达到片场,双手抄在裤袋里,身后跟着五大三粗的生活助理,他做不到啊!那样子看起来太蠢太可笑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钟子霖还会有智商这种东西,这倒真是让白言飞刮目相看。他原本以为这家伙只会头脑发热的黑人掐架,顶多对戏的时候认真一点,想不到他对混圈和混剧组居然还有属于自己的深刻领悟,并且还挺有效果的。
白言飞决定把对钟子霖的这种小小敬佩深藏心底,否则的话,这家伙如果知道他的心思,一定会得瑟死的。
收工以后,按照昨天约好的内容,白言飞这就去缠着钟子霖给他对戏了。顺便,他还蹭着钟子霖的车一起回酒店,现在威哥不在,面包车也不在,白言飞在片场既没有司机也没有交通工具,真是寸步难行。钟子霖先是嘲笑了他一顿,然后就打开车门把他一脚踢上去,这就口嫌体正直的把白言飞一起捎回酒店去了。
剧组给钟子霖配的车是一辆崭新的七人座SUV,除了钟子霖和白言飞两个人,车里还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生活助理。车厢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就好像流氓少爷和他的跟班们收完保护费要回贼窝似的。
回去的路上,钟子霖一脸不情愿的主动拿出剧本,来问白言飞想先对哪部分戏。
因为接下来的拍摄内容集中都是苏瞳和乔琳娜的对手戏,所以白言飞就很自然地说:“那就麻烦钟哥扮演一阵子乔琳娜了。”
钟子霖立刻把剧本摔在他脸上:“=皿=!凭什么一上手就要我演女的!劳资放下身段勉强配合你,你特么的就得意起来了?”
白言飞一脸委屈:“这又不是我故意整你,是后面几天导演就安排我拍这部分啊!”
钟子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剧本,随口就念台词:“……苏瞳!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午饭便当,你为什么不吃!”
白言飞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撞在车顶上:“妈呀,你温柔一点行吗?这么凶的,这不是刁蛮小姐是女流氓啊!”
钟子霖一脸烦躁:“爱演不演,劳资就是这样的风格!”
白言飞痛苦扶额,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温庭裕。
温庭裕在电话里问他:“你在哪儿?”
白言飞老实回答:“钟哥的车子捎我回酒店,我们正在路上呢。”
温庭裕问:“那今天什么时候想到我家来?”
白言飞想了想:“总得跟钟哥对完戏吧?”
温庭裕在那边说:“那太晚了,别总是天黑了还在外面走,你就问问子霖愿不愿意一起过来,你们也别回酒店了。”
白言飞一愣,旁边钟子霖不耐烦地在问:“谁啊?”
白言飞犹豫了一下,说:“是温先生,他……问我们俩要不要一起到他的别墅去。”
钟子霖回答的很随意:“那就去呗,去别墅和去酒店还不都是一回事,别墅还大一点儿呢。”
白言飞挺奇怪的:“你知道别墅在哪儿?”
钟子霖白了他一眼:“温先生逢年过节经常在那边办聚会邀请客人的,很多人都去过啊,就你一个人不知道吧?”
白言飞立刻郁闷起来:“原来那地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