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非但不感激,反倒认为理所应当。苏黛叫她一句母亲,就该孝敬她!不给她,就是不孝!
可惜她算盘打错了。
对她好的原主已经没了,苏黛是苏黛,她可不会惯着这俩奇葩。
她直接抓着窝窝头一口咬下去,挑眉,“她没吃饱,与我何干?那我没吃饱,是不是可以让她把她的那份给我吃?”
苏娇忍不住,“我可以不吃,你何必这样与娘讲话?”
苏黛三两口就把窝窝头吃下了,看得苏娇咽了咽口水。
若是在将军府还没被抄家的时候,这种食物,便是府里的下人都不吃,苏娇是断然看不上的。
可是经历了半个月的流放,每天吃不饱,沿途便是有那野草,都被人薅去充饥了。
她怎能不馋?
“呵呵,”苏黛从腰间摘下水囊喝了一口,“那你把前些日子吃我的东西吐出来。”
“你——”
苏娇顿时面露难堪。
身侧传来一声不明显的笑。
苏黛看过去,很快从脑海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记忆。苏家二婶,是个柔弱的人,苏家的男人们都上战场,她在府中就像是个隐形人,一心抚养自己与丈夫的女儿。
潘氏独揽大权,她也不管,平日里几乎看不到她。
原身与她接触也不多。
潘氏自然也听到了,脸色很差。
“荣淑兰,你笑什么?”
荣淑兰咳了声,她手里紧紧拉着自己的女儿,柔柔弱弱地望向她,“大嫂,大哥在天之灵,若知道你行事如此偏颇,只怕也会对你失望的吧?大嫂夜里做梦,可梦到大哥了?”
“你闭嘴!”
潘氏眉心一跳,倏地握紧了双手。
自然是梦到了,可越是梦到,醒来越是恨。
若不是男人没用,她怎会从世家夫人,成了流犯?
荣淑兰何其聪慧的人?一眼便看出了她内心想法。
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潘氏就见不得她这副好似什么都明白的样子,“管好你自己吧!看你走两步就喘的样子,我真怕你撑不到蛮荒之地,届时,你家这小丫头片子,没你护着恐也活不了……”
“用不着你操心!我娘定然活得比你久!老妖婆!”
被荣淑兰牵在手中的小姑娘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忽然开口。
她若不说话,苏黛都没注意到她。
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与她娘一样,都存在感不高。
但苏黛记得,原剧情里,这对母女可是活到最后的。
她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你、你敢骂我?小贱蹄子你……啊!”
潘氏走得好好的,忽然绊了一跤,直勾勾朝地上摔去。
因为大部队,她还被踩了几脚,才被苏娇着急地扶起来。
荣淑兰唇角含笑,“大嫂,说我可以,说我女儿,不行。”
苏娇忍着脾气,“二婶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时候反倒起内讧了,现在咱们不是该同甘苦共患难才对吗?”
荣淑兰,“不必,大家自扫门前雪罢。”
说完拉了拉苏浅的小手,母女两人跟着大部队慢慢地走。
苏黛看得有意思。
“黛儿,你与二婶一道走吧。”
苏黛诧异,看向女子。
她觉得荣淑兰瞧着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跟苏黛走得近了,便会被潘氏缠上。
荣淑兰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无事的,我知道大伯是好样的,你二叔也是,咱们苏家的男儿们铁骨铮铮,你是大伯最心疼的孩子,他不在,我这做婶娘的,能多看顾你一些也好。”
文静的小姑娘也开口,“大姐姐,与我们一起吧,我爹以前常说让我多跟大姐姐学学,以后也上阵杀敌呢。”
苏黛眸子中的寒冰融化,“好。”
潘氏与苏娇落后,望着苏黛与荣淑兰走得极近,咬牙不忿:“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就是亲近不起来,一身反骨的白眼狼!”
苏娇搀扶着潘氏,咬了咬唇。
“娘,那坠子……”
她也不想这样上赶着去讨嫌的,可那坠子,她就是很想要。
甚至连晚上都没怎么睡,睡一会儿醒来,便愣愣地盯着那坠子看。
潘氏心烦意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个破坠子?那坠子有什么好!娘以前给你的东西,哪样儿不比她那坠子好?怎还把你养得这般眼皮子浅?”
说完,更是兀自生起闷气。
“娘?”
苏娇不敢相信这是从最疼爱她的母亲口中说出的话,眼圈瞬间红了。
“我不过是要个坠子,从小到大,我何时不听您的话了?”
苏黛不知道,落在后头的母女二人闹了矛盾,各自生闷气。
当然,就算是知道,苏黛也不会在意。
天色昏暗,几百人借着月色赶路。
队伍中时不时响起押解兵的吆喝声,以及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人群已经走远,驿站安静下来。
暮色笼罩的小树林中迷雾四起,新建的小坟包土都是松的,人类都沉浸在睡梦中,谁也没看到坟包上的土扑簌簌地掉,接着,一只青灰色已经有了尸斑的手,蓦地从地底下探了出来。
“啊——啊!”
枝头的乌鸦被惊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