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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屋顶下去,李蔼直接回了军营,孟蝶洗漱吃了早饭后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过快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做梦又梦到了烟火,孟蝶在睡梦中唇角缓缓上翘。人人都知道她爱看烟火,都以为她是爱烟火的美丽,实际上她爱的是烟火背后代表的含义。
  只有盛世太平,才有绚烂烟火。所以其实她更爱能带来太平年月的人。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又打了哈欠,孟蝶准备睡个回笼觉,刚一闭上眼睛腹中的饥饿感开始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得!这个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从床上起身,披了件衣服下地。
  湖绿挑帘进来:“二奶奶真醒了,还得是玫红耳朵灵,她说听到了脚步声我还当她挺差了呢。”
  孟蝶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湖绿:“眼看未时正了。”
  孟蝶恍然:“怪道饿了。”
  湖绿:“二奶奶饿了?这个时辰不好吃太多,免得晚上吃不下,一会儿喝点儿粥,吃些清淡的。”
  孟蝶颔首,洗漱之后吃了饭就见玫红领着杨家姐妹进来,两人怀里一人捧着个小匣子。
  玫红:“二奶奶,这是二爷差人送过来的。”
  孟蝶打开匣子眼睛一亮,里面是两个精致小巧的模型,一个是水车的,一个是传送带的,模型每一个零件都是等比缩小,用食指压传送带给力的一端,小小的传送带开始运行,孟蝶将一个空茶杯放到上面,稳稳的从这一头传送到那一头。
  接住空茶杯,孟蝶垂眸:“湖绿,你安排个小幺传话,问问你家二爷,这一两天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趟,我有事情同他商量。”
  “诶。”湖绿应了一声:“对了,二奶奶,雪青姐姐说这一两日会回来一趟。”
  孟蝶眼睛一亮:“可是窗帘织出来了?”
  湖绿:“嗯,上次二奶奶设计了几款窗帘出来,雪青姐姐又改了改,这会儿织出来三副了。”
  两人正说着呢,外面传来声音:“雪青姐姐回来啦?”
  雪青背着个大包袱一边笑着同大家伙儿打招呼一边挑帘进屋:“二奶奶,我回来了。”
  湖绿赶忙接过她身上的大包袱,玫红给她倒了一杯茶。雪青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秋天可真燥。”
  孟蝶:“那也别吃太多凉的,小心伤了脾胃。湖绿说已经织好了三副窗帘,这么快?”
  雪青坐下:“厂里的女工现在都是熟手,用不着桃儿和樱儿,她们俩帮我一起织的,那还能不快?二奶奶您瞧瞧怎么样?”
  湖绿打开大包袱从里面拿出拿出一副来同玫红一人捏着一角展开。
  这副窗帘整体为酒红色,左面和下面是正常的包边,右面织成了波浪,上面是孟蝶特殊要求的大波幔,做出了一层层的褶皱,波幔下面还坠了同色系的流苏。
  样式对于梦中世界依旧算是简单的,不过由于是丝绸材质,自带的珠光感秒杀了现在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布料,十分漂亮。
  孟蝶很满意:“另外两个什么样子的?”
  湖绿和玫红将两外两副展开,其中一个与酒红色那个大同小异,波幔更小巧一些,还有一个则是完全不同,雪青大胆的用了深蓝色,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织出了漂亮的纹样,包括波幔,上面层层叠叠也是深蓝色,最后一圈儿用金色的丝线织成了花纹。整体给人的效果庄重又华丽。
  孟蝶越发满意:“好看,这三副窗帘先留下,我明日安排人送进宫给娘娘过目。”
  雪青:“二奶奶是想让北方几省也都织窗帘吗?”
  孟蝶:“这个还不好说,总之你先继续研究,等过些日子观星出海,让她带几副窗帘过去看看受不受欢迎,然后再做决定。”
  “嗯。”
  孟蝶写了个折子:“湖绿,你明日安排人连同窗帘一块儿送进宫里。”
  “诶。”
  次日一早,孟蝶去请安回来就看见李蔼在院子里对着那颗杏树发呆,笑着调侃:“怎么,你还想试试它到底能不能做成一把好弓?”
  李蔼回神:“如此暴殄天物我怕天打雷劈,刚刚赵婆婆同我说了,这颗杏树结的果子特别好吃。”你特别爱吃。
  孟蝶脸上的笑容扩大:“是特别好吃,早饭吃了没?”
  李蔼同孟蝶一起往里走:“没呢,最近杏黄在,每次吃饭都要抢,今天早晨我就犹豫了那么一下,菜就都被抢光了。”
  孟蝶失笑:“那就一块儿吃吧。”
  吃完了饭,孟蝶率先起身:“走,咱们到书房谈谈。”
  李蔼欣然同意。
  等到了书房,孟蝶发现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书房有桌椅没错,但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正常椅子,还有一把是摇摇椅。她和李蔼同时进来那就是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半躺着,这还怎么谈事情?
  “二奶奶。”湖绿端着一盘鲜果进门:“您和二爷刚吃了饭,饭后水果还没吃呢。”她将水果放到桌子上,身边跟随的沐晴将一把椅子放到桌子旁边。
  孟蝶眼睛晶晶亮,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大管家湖绿靠得住。
  湖绿和沐晴退出去,孟蝶和李蔼分别坐下,孟蝶用牙签插了块青苹果放进口中慢悠悠吃着,李蔼同样吃了块水果也没开口,面上不见丝毫异样。
  孟蝶垂眸,不愧是能搞偷袭的人,果然耐心十足,当即也不继续绷着了,打了个直球:“我的想法你应该猜到了,不如我们今天就谈谈,后续怎么实行。”
  李蔼咽下口中的东西,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孟蝶:“我是猜到了,但是我有疑问。”
  孟蝶:“你说。”
  李蔼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整个人无端的显出有几分脆弱,有点可怜。
  孟蝶觉得自己脑子进了水,堂堂少年将军怎么可能脆弱可怜?
  李蔼:“你想离开我清楚。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为你请封了诰命,我们不可能和离,这时候无论我是娶下妻又或者纳妾,纵然凭借我身上的战功眼下无人能撼动于我,对我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名声肯定是没了的,不说会遗臭万年以后史书记载,负心汉三个字我肯定跑不掉。”
  孟蝶:……这话她反驳不了一点,说不定等这个世界也有了网络后,每每有人盘点古代知名负心汉,李蔼都能榜上有名,搞不好还会成为负心汉的代名词。
  李蔼继续:“还是那个问题,我们不能和离,你就是我永远的正妻,若是我再娶一名女子进门,她只能是下妻或者傍妻。你我之间的事情你知道我知道,就算我把事情告诉她,她又会相信吗?她如果想,你若是有朝一日反悔怎么办?在名份大义上她可是一点不占优势。这样她的一生岂不是都要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这对那名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女子也是不公平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掐死你比较简单!孟蝶磨牙,不愧在前线打了诸多胜仗的将军,果然深谙兵法,先示敌以弱勾起自己的愧疚之心,再用道德绑架,让自己彻底陷入到愧疚的情绪中。
  最可气的是她还真就吃这套,李蔼的名声暂且不提,拉无辜女子下水这绝不是她一贯的为人处世之道:“你想怎么样?”
  李蔼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为什么不能换一条路?我知道内宅困不住你,我也没想困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你,琴瑟和鸣也许我们做不到,但相敬如宾绝对没问题。”
  孟蝶一顿,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垂眸的她没看见李蔼偷偷勾起的唇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志在必得。掀开眼皮看向李蔼,入目的是他端端正正的坐姿。
  要说对李蔼一点儿好感也没有,那就太矫情了,要说有多喜欢,孟蝶的脸变得没有表情,刚见面没几次就情深似海太夸张了,那叫见色起意,那叫馋人家身子。她现在对李蔼的佩服绝对比喜欢多很多。
  李蔼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不安的动了动,咔哒,细微的声音钻入耳中,李蔼身体一僵,糟糕,太紧张把椅子的扶手给捏坏了!
  孟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李蔼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面上依旧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耳边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孟蝶:“丈夫可以有,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彼此的试探和猜测中,更不想这个不行再去找下一个,我没那么好的精力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决定了我就不想继续折腾了。”
  李蔼的眼睛瞬间亮晶晶,这句话翻译过来,那不就是她想和自己白头偕老嘛!
  孟蝶看着李蔼:“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我对丈夫有要求。”
  李蔼:“你说。”
  孟蝶:“世人皆说我大方,花银子从来不手软,那是因为我认为银子这东西左手倒右手,没了再赚就是。实际上我这人在某些事上霸道的很,我的就是我的,不能与人分享一点儿,尤其是丈夫。”
  “我们若是结为真正的夫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许纳妾,也甭跟我咬文嚼字,说什么我没纳妾,娶了下妻收了个通房什么的,若真是这样,我不介意让我们大易朝再多一个曾经是高官的太监。”
  孟蝶顿了一下,观察李蔼的反应,发现对方格外沉得住气,又说:“当然,人生很长,你我如今也不过都二十出头,未来还有几十年,中间你若是变心,好好与我说,我们谈好如何分开,大家好聚好散,将来见面说不得还能当朋友。我这要求你觉得如何?”
  第132章
  李蔼一口答应:“可以。”
  孟蝶一笑:“我相信你当下说的可以,是真心觉得可以,但是我还是会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别说什么你不用考虑的时间。你对我娘家祖父了解多少?”
  李蔼愣住,他对孟庭义还真就不是很了解。
  孟蝶吃了颗葡萄:“我祖父的亲爹是什么样儿的整个大易朝都知道,我也不重述,我祖父从小就遭受他的苛待,缺衣少食恶奴欺主的事儿没少发生,得亏有继母照顾,不然我祖父未必能成人。”
  李蔼蹙起眉头,他只知道对方偏心太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荒谬至此。
  孟蝶:“我祖父学习用功,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娶了我祖母,我祖母是商户女,我那个小铺子原是我祖母的陪嫁。胡家当时只是县城里面的富户,不知道当官不能开铺子,特意到京城买了铺子陪送,希望帮我祖父。”
  孟蝶说到这里笑了笑:“当然,他们并没有好心办坏事,祖父后来练字用的笔墨,出去交际用的银两,一切的开销都是靠着祖母的嫁妆,尤其是小铺子的营收才勉强支应的。祖父和祖母相互扶持走过了那段黑暗的岁月,真正做到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看着李蔼蹙起的眉头,微微变色的脸,孟蝶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孟家是有一位老姨奶奶的,我四叔便是庶出。”
  孟蝶满是感慨:“很多时候你与旁人做的不一样,即使你是对的,他们不会赞你不近女色夫妻恩爱,他们只会说你沽名钓誉惧怕河东狮。这也就罢了,你可以不惧流言依旧我行我素,可他们默认你不一样,就会抱团儿打压你,将你彻底排斥在整个圈子之外。”
  李蔼愣住,努力回想孟庭义的生平。自从知道妻子是孟蝶之后他即使身在前线也努力去了解过孟家人,至少大面上他还是了解的,尤其是孟庭义,这位孟家的大家长。
  孟庭义年少才高,二十出头就考中二甲传胪,选中庶吉士,散馆之后留在翰林院十多年,外放湖州为知府,其间太祖驾崩,他治理一方成功,调回京城为大理寺少卿,后来又封内阁学士,官至从二品,直到今上登基,成为大理寺卿,官至正二品,成为了妥妥的实权派。
  这个经历乍听之下没毛病,甚至现在很多文官能复刻孟庭义的路子,都得称一句官途顺遂。但是这根本经不起细细推敲,先不说先帝为何不重用孟庭义,单单在太祖朝就不对,还是大大的不对。
  太祖朝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刚刚建国没多久,全朝百废待兴,多少个地方都没县令,各个部门全都是极度缺人的状态。堂堂二甲传胪全国第四,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十几年,说出去谁能信?
  很明显,孟庭义在翰林院时期被打压得很惨,非常惨。
  李蔼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祖父的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李蔼重新看向孟蝶,双目奕奕放光:“岳父没有妾室,几位叔叔也没有,而他们的官途,除开被反贼牵连那次,都可称得上顺遂。”
  “祖父那时候没有功绩,也没有长辈没有家族为他撑腰,那些人才可以逮住他一个点抱团儿打压。岳父与几位叔叔有祖父撑腰,他们纳妾那就是人之常情,他们不纳妾那就是夫妻恩爱家风清明。”
  孟蝶哑然,这人也太精明了点儿,他竟然没被她绕进去。
  李蔼笑得再次露出小虎牙,眉眼间还有点儿小得意:“我有家世有战功,你有爵位有功绩,我不纳妾世人不会说你是河东狮我惧内,他们只会说我们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孟蝶第一次发现,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都是假的,她现在只觉得那张笑脸可恶至极,颇有些愤愤道:“你答应了我的要求,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李蔼思索了片刻,摇头:“你做事我放心。”
  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孟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也不矫情:“那行吧,就这么决定了。”
  嗷!她说行。脑海了自动放起了最绚烂的烟花,李蔼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这一刻他只觉得人生圆满了。
  同孟蝶把事情定下,李蔼一刻都不等的进宫面见皇帝。
  皇帝这会儿刚同勇威侯商议完毕关于将士们的封赏问题,听到李蔼求见,立刻准了。勇威侯好奇李蔼干啥,也没走,打算留下听听八卦。
  李蔼这会儿眉眼含笑,整个人容光焕发,行礼请安的时候引得皇帝和勇威侯同时侧目,这么高兴?
  心中有疑问,皇帝直接就问了:“你这是有了什么好事?”
  李蔼眉眼弯弯:“陛下,臣有一个请求。”
  皇帝:“什么请求?”
  李蔼:“陛下,封臣为长安侯的旨意可不可以延后到长安侯府修缮完毕的时候下?我想和孟蝶在长安侯府的正厅接旨。”
  皇帝听懂了,但他没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思索片刻后:“朕记得你离开家之后孟蝶才过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