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陷入安静,耳边只剩下蛙声和虫鸣,此起彼伏的。
灵泽看一眼月色,站起来,转身往回走,
“不早了,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
天劫懵懵地坐在原地,仰着头看向灵泽。
他们……刚才不是还在……那什么吗?
“不……继续了吗?”
灵泽闻言,轻声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我到现在半边手臂还麻着呢,可没胆子继续了。”
少年垂下眼来,小声嘟囔,“我不电你了……”
灵泽弯下腰,抬手揉了揉少年头顶,又去牵他的手,
“走了,不早了,明天你还要去宗门报道,以后就是咱们的小小师弟了,要按时上课的。”
天劫懵懵地被灵泽牵着往回走,闻言一脸茫然,
“啊?上课?”
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去南烛真君那边挂名当个徒弟,还要上学啊。
.........
天山,天机阁。
白袍道人端坐于顶层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忽而感受到法阵上的一处异动,眉心一跳。
一个身影飘然落至他身边,朝他微微欠身,
“许久不见。”
天机道人抬眼看向面前那年轻书生,
“国师大人,日理万机,今日如何有闲心,光临寒舍?”
书生长袖一挥,索性在天机道人身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来,仰起头,看向远处的苍穹,
“来和老朋友,叙叙旧。”
天机道人轻哼一声,“叙旧?我与你,似乎无旧可叙。”
书生闻言,也不恼,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曲指撑住额角,歪着头看向天机道人,勾起唇,
“十七年前,我领回来的那孩子,后来与我走散,这事,你就不想与我聊聊?”
天机道人没有接话,但目光变得越发阴沉。
年轻书生重新看向远空,
“你也看到了吧,那片星象。”
紫薇现世,气冲斗牛,这样的星象,国师能从摘星阁看到,天机道人自然也能从天机阁看到。
这没什么稀奇。
可是,国师先问了那孩子的事,又问了那星象,究竟在暗示什么,就变得很明显了。
“你怀疑那七世童,是紫微星?”
天机道人问。
年轻书生耸耸肩,“我不知道,”又说,“那孩子的命格,不是被你抹除了么?”
天机道人闻言,眉宇之间,又多出几分阴霾来,
“我说过,那孩子的命格消失,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没有能力能骗得过您堂堂一国之师。”
年轻书生摇头,“那孩子走失,我自己也有责任。”
天机道人眯起一双眼,看向年轻书生。
就听年轻书生话锋一转,“可是,你也脱不开干系。”
“你要与我翻出那十多年前的旧账?”
年轻书生轻笑,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为何而来,难道你果真不知?
“那紫微星究竟是谁,你已经算出来了吧?”
第120章
年轻书生看似随意地一句质问,讲完之后,天机阁陷入长久的沉寂之中。
那书生就那样支着手肘,随意地坐着,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十二分的耐心,静静地等身边的白袍老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白袍轻叹一声,
“天机——”
“天机不可泄露?”
白袍开口的那一刻,年轻书生立即替他将话讲完,然后满是嘲讽地轻哼一声,
“这种话,你拿去哄哄其他懵懂无知的修士,也就罢了,竟要拿来搪塞我?”
白袍抬起眼,望向无边的天际,
“你当知道的,推演天机,本就是逆天而行,是极度折损自身气运的事。
“坐上这天机阁,神魂被推演的卦爻反噬,身消道陨,是迟早的事。
“我不是搪塞你,不过是……为了多活几年。”
书生不置可否,目光在白袍道人的身上逡巡。
视线从对方苍老的脸颊,一点点往下,挪到他放在膝头的手指,再到袖口……
有绿色的叶尖,在那袖口处一闪而过。
书生眉心微微一蹙。
白袍道人迅速抬手,袖口一挥,负在身后,
“时辰不早,国师大人,请回吧。”
年轻书生站起身,弓着脊背,深深一揖,摆出一副告辞的模样,然而手臂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伸出去,在白袍尚未回神之前,指尖已然触到对方袖口。
白袍面色剧变,在袖口被触到的那一刻,立即化作一道白光,闪至角落处,与年轻书生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年轻书生依旧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姿势,定了片刻,直起身来,空荡荡的指腹揉搓两下,揣进袖筒中,笑着望向远远躲着他的白袍道人。
他没能碰到那片绿色的叶尖,但他能猜到那是什么——
“仙灵草?”
书生将头微微歪向一侧,“仙灵草确实可以修复受损的神魂,可主要针对的是因为外力而受损的情况,你的神魂,是推演天机而被反噬,那草叶,帮不了你。”
天机道人被说破了秘密,眉宇之间难掩怒气,但只淡然回一句:“多谢关心。”
书生轻笑,对面白袍那一句道谢的客套话,他却分明听出了“与你无关”四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