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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一个契机。
  需要有人出来为他们发声,问出他们最期待的问题。
  此时或许不适合他这个国君再开口。
  嬴渠梁期待有人破局,但此刻士子们却陷入一种诡异的矜持。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态度不够诚恳。
  “我愿入秦,秦国国君可敢用我?”
  石破天惊的破局之声。
  木簪布衣,却是妙龄女子……这不是破局,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
  嬴渠梁已经听见四周倒吸冷气之声了。
  “渠梁愿闻女士子姓名——”
  箭在弦上,他只能提笔,稳定心神。
  “我叫秦昭。”
  雅言似有些颤抖,却说得坚定。
  她的姓名让嬴渠梁为之一震,他几乎不用再做询问,提笔便在竹简上写下两字。
  不带丝毫拖沓迟疑,嬴渠梁就偏偏笃信她的名字一定这样写。
  秦是“秦国”的秦。
  昭是“天日昭昭”的昭。
  第29章 秦·招贤
  秦昭见到历史上的秦孝公,还是十分意外的。
  虽然她只远远地看了那么一眼,但嬴渠梁本人和她想象中的帝王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你见过只穿黑色布衣、脚踏布靴,腰围鞶带、仅坠一玄鸟玉坠,头冠几乎没有装饰的国君吗?
  嬴渠梁这身,或许还没在场某些个齐国士子来得华贵。
  秦昭看不清秦君样貌,但能看出嬴渠梁肤色偏深,绝非缩身宫廷殿宇之徒。粗粗一望,倒觉得他就像是秦始皇陵里兵马俑中的一员,是普普通通秦人中的一个,却又绝非平庸之辈。
  嬴渠梁留有髭却未蓄须,想来是因二十出头的年纪坐上国君之位,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成熟稳重些吧。
  秦昭记得历史上周天子是赐给过秦献公嬴师隰一件黼黻的,作为他“与晋战于石门,斩首六万”,维护天子威严的嘉奖,也间接拔高秦国在诸侯间的地位。
  若是嬴渠梁着黼黻来此地,或许更有国君威严一些。但她转念一想,新君如此装束,大概是想拉近和贤士间的距离吧。
  但听听周围这些蚊蝇之声,秦昭有些惋惜,秦国新君的良苦用心都喂了狗。
  “还以为秦人好战,其国君必是威猛异常,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模样,真真叫人失望……”
  “听闻这位新君并非先君长子,他那位兄长才叫英武非凡。”
  秦昭心有不忿:
  攻击别人的外貌过分了啊。况且秦人又不是什么变异人种,即使他们住得远点儿、偏点儿,总不可能就变成青面獠牙了让你们当猴看吧。
  入秦这般久,也没见你们这般关心秦国国情,初见便如此恶意揣度,怕是根本没想留在秦国效力吧。
  列国士子入秦,有多少怀着恶意入秦,等着看秦笑话?
  说到底,还是弱国无外交,贫弱之国没地位,腰杆子不硬。
  秦国被六国排斥在外已久,早已成为他们眼中的蛮夷。
  但谁能想到呢?
  就是这样一个边陲的“蛮夷之国”,竟然能连出七世明主雄君,完成了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把统一刻进后世的血脉里。
  秦昭目视着这一切。
  秦国这只巨兽苏醒的契机,就再中央那个被士子鄙夷的、其貌不扬的国君身上。
  和后世参会流程差不太多,掌事唱仪式步骤,国君做陈词发言。
  秦昭已经准备好听一篇文长篇大论的准备了。毕竟后世,开会是打工人最折磨人的事,有时候桌上水都喝完,领导话还没讲够……
  但秦国不是这样。
  删去不必要的冗长流程,国君直接开门见山,丢下重磅炸弹,炸晕士子鱼大片。
  这个跨国招聘不得了呀。
  秦昭忽然打起精神,想不到两千多年前,就有人不仅懂“任人唯贤”,还懂“实践出真知”,甚至可以上升到“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上了。
  秦昭的兴趣盎然,倒是和周遭士子们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知道嬴渠梁是怎么想出这一招的,但这一招确实能把真正能做实事的人挑出来,并把他们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前期耗费些时间,却绝对能达成事半功倍。
  迫不及待地,秦昭想找孙膑和卫鞅聊聊。
  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不难从这些措施里看到秦君拳拳求贤之心。
  “孤注一掷。胆识眼光,决心魄力……志向或可再进一步。”
  卫鞅又在发挥他谜语人的特质了,失去主语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秦国氏族老臣,恐难缠之蛆。”
  孙膑一合手,望向秦君方向的眼神越渐深幽,随声附和卫鞅的话。
  两人目光对视,像是完成了什么信息交接。
  秦昭默默退到桑冉身边。
  为什么同一个场景,能有这么多层解读?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初次感受到卫鞅和孙膑可怕,心思极细的人认真起来简直无懈可击。
  “桑桑,你怎么看秦君的招贤方略啊?”
  “啊,昭昭问我?我无甚感觉,冉来秦并未有明确目标,只是……巧合。冉目前并无甚想法,昭昭非要问,那我只能以‘诚’答之。”
  秦昭有点混乱。
  她深吸口气捋捋线索:费劲心力把人拐到秦国来了,结果一个个不配合强秦到底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