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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皎月抬眼瞥了过去。
  望湖神情有些不安,但还是略带恳求地看过来。明显是不死心、还想再等等。
  卢皎月到底还是颔了下首,“也好。”
  说实话,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她觉得自己今晚也睡不踏实了。
  周行训身上总有种神奇的、让所有人都没法安心的魔力,仿佛一个错眼看不住,下一秒他就能整出个大的来。
  望湖这边尽力拖延时间的时候,宫墙边上,刘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借着周行训留下的那根绳爬上了宫墙。
  他好不容易喘口气,低头一看,却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厥过去。
  漆黑的夜色之中,高耸的宫墙仿佛看不见底。
  高、太高了!!
  刘通死死抓住手上那根绳,整个人哆嗦着蜷成了虾米,他简直是尽最大的努力放低自己的重心,试图离地面近一点、再近一点。
  安静的夜空中,刘通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从这掉下去,会摔死吧?一定会摔死吧?!!!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死法可能不止这一种。
  “什么人?!”
  随着一声厉喝,铠甲铁片碰撞的声音渐渐逼近,一队持箭的弓手出现在视野里,森凉的箭镞在漆黑的夜里泛着点点寒芒。
  刘通:!!!
  ——吾命休矣!!
  第7章 帝后07
  刘通被“营救”下来之后,还死死抓住禁军首领曹和忠的手。原因很简单,他这会儿还腿软着呢,一松手站都站不住。
  曹和忠使劲抽了两下,居然没抽出来。
  他又纳闷又别扭,但还是忍下了,这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得罪了没好处。只是憋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诫,“刘中官下次赏夜景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宫墙边上实在是容易引起误会,要是今儿个没认出您来,这可是要出事的。”
  刘通:“……”
  谁他娘的“赏夜景”?这人眼瞎吗?!
  不过刘通这会也没心情和对方掰扯这些,他使劲缓了口气儿,发颤的嘴唇总算能吐出声音,“陛、陛下呢?”
  曹和忠“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四处看看,却没看见人影。
  他神情疑惑,“陛下也在?”
  刘通:“我刚刚随着陛下从宫外回来,陛下先行了一步,曹将军没看见吗?”
  ‘先行一步’。
  也亏得他能把半夜翻宫墙这事儿说得这么委婉。
  曹和忠恍然:“这倒是没见着,陛下大抵是先走了。”
  刘通脸色霎时一白,都顾不得曹和忠腰间明晃晃的刀子,厉声喝道:“还不快去追!!这黑灯瞎火、陛下身边又没有人跟着,万一被那个不长眼的错认了……”
  刘通说到这里彻底说不下去了,他手死死掐着曹和忠的手臂,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场景……若是那箭镞对的是陛下?若是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真的放了箭?!
  陛下要是伤了半点,他这个今日陪着陛下出宫的恐怕要被扒了皮都不够!!
  再皮糙肉厚的武将也是肉体凡胎,曹和忠被刘通掐得呲牙,心底又有点恍然:他算是闹明白了,这刘中官是在故意报复他呢。
  就因为刚才他命人拿箭指着他?
  真是没根的东西,心眼忒那么点大。
  心里腹诽着,他倒也不再客气。
  他跟着陛下出生入死,难道是为了在这阉人跟前忍气吞声的?!
  想明白后,曹和忠直接捏着刘通的手腕把这人的手扯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中官过虑了,陛下早些年亲为斥候、去赵军营里探听情报,走了数个来回都无人察觉,如今不过是个皇宫罢了。”
  他又一拱手,“刘中官慢赏,在下就不扰中官兴致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径自领着人走了,原地只剩下刘通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刘通:???
  什么“赏”?夜深露重又黑灯瞎火的、他赏个屁啊!!
  还有!禁军的职责就是护卫宫城、护卫皇帝,现在这姓曹毫无察觉地把人放进宫里,他还有理了?!就算放进来的那人是陛下也、也……
  刘通骂不下去了。
  冷风吹得他止不住瑟缩。
  他也察觉这么站在原地有点傻,不由耸着肩膀缩着背,快步往长乐宫走去,路上又遇到几波巡查的禁卫军,还被拦下来盘问。
  刘通:#@**!
  这些人瞎吗?!他好歹也是陛下面前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就认不出来?!
  ……既然瞎了,怎么就不能瞎彻底点?!
  在刘通满头包地应付禁卫的时候,周行训人已经到了长乐宫。
  就是他这会儿的形象实在堪忧。
  鲜亮的锦衣像是不知道在哪里滚过似的,身上又是土又是灰,锦衣布料娇贵,稍微蹭了地方都能看出来,他手肘上臂的部分是明显的擦痕,下摆上也有褶皱,大概是为了活动方便,往腰带里塞过。衣裳不得体就算了,头发里还藏着几片树叶。
  卢皎月:“……”
  大半夜的,这人爬树去了吗?
  卢皎月表示自己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此她只是上下打量几眼周行训现在的形象,礼节性保持了沉默。
  反倒是周行训自己不自在起来,他强调:“朕从门进来的。”
  顿了一下,又像是找补,“朕进长乐宫是走门。”
  卢皎月:我真是谢谢你还记得“不翻窗”啊。
  能把“走门”变成一件需要特意点出来的事,这本身就是一个大槽点啊!!
  她到底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陛下先去清理一下罢。”
  周行训这才像是想起自己这狼狈的形象。
  他“哦”了声,又转头问:“有热水吗?朕去洗洗。”
  望湖忙不迭地答:“有的有的。宫里都备着呢。”
  她这么说着,脸色有点发红。但还是高兴地张罗着去准备了,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
  卢皎月能猜到望湖在想什么,但还是觉得她想太多了。
  都这么多次了,望湖该习惯了才对,周行训过来是纯睡觉的。
  当然不是说周行训身体有什么问题。
  作为男主,他当然脸好身材好还天赋异禀,看后宫的那些皇子公主们就知道,男主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他活烂、特别烂!!
  天赋异禀配上活烂……简直绝了。
  周行训在这方面还是挺敏锐的。
  除了刚开始大婚的时候,两人之间有过几次一点也不美好的体验。周行训很快就发现了卢皎月的不愿意,再之后他过来就真的变成盖着被子纯聊天了。
  卢皎月觉得作为一个背景板皇后,这样挺好的。真的!
  ……
  今天这次也不例外。
  周行训沐浴很快,他去洗之前说是“皇后先歇息、不必等着”,但也就是卢皎月刚刚躺下没多久,就觉出屋里多了一道湿润的水汽。
  淡淡的皂角香气逼近,来人抬手就想要掀另一边的被子,但被卢皎月拦住了。
  看着周行训那湿淋淋披在背后的头发,卢皎月真的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无语凝滞。
  卢皎月:“头发擦干再睡,不然容易着凉。”
  三岁小孩子吗?这种事还要人盯着。
  周行训显得很不在意,“不会,朕身体好。”
  卢皎月:“凡事总有万一,陛下当保重身体。”
  四目相对,周行训先一步败下阵。
  他不太乐意地,“行吧,擦干就擦干。”
  因为周行训要沐浴,擦头发的布巾是早就准备好的,卢皎月就看着他扯过最上面一块布包住了头发、使劲一拧,小臂上肌肉绷紧,手背上是凸显的青筋。
  卢皎月替他头皮疼得慌。
  这都没拧断……
  不愧是男主、发质真好。
  这时候洗个头其实很麻烦,头发又长还没有吹风机,只能等它自然晾干。多数人没那么想不开,大晚上的洗头。周行训往浴桶里跳的时候大概没想那么多,以至于现在只能拿着那边的干布一点点擦。
  看宫人准备的布的数量就知道,这是个大工程。
  卢皎月本来靠在床头看着的,但这机械的场景其实挺无聊的,两人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是还是没多一会儿,她就眼皮打架,就那么靠着床边睡着了。
  周行训半天没等到接话,叫了两声“皇后?”也没有应答,抬眼一看,就看见卢皎月靠着床头阖着眼的模样。
  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莹光,长长的眼睫垂下,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身后的鬓发如瀑、从肩上披散下来。
  周行训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有点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泛起来,他擦头发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仔仔细细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皇后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