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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皎月那天都被亲懵了。
  她一直以为两人对这段婚事都很有默契。顾易被亲娘逼着娶妻,她也知道对方有个青梅。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走完剧情,等青奴长大点,她就可以放心走了。
  结果顾易告诉她不是。
  卢皎月不能理解!
  她心不在焉的,给顾易送汤的时候没留神,手一抖又加了不少糖,加完了把糖罐子放回去。一连串的动作都是本能完成,自己全没注意。
  送汤这事,说起来还是顾老夫人尚在的时候给养出来的习惯,但后来渐渐演变成送饭。
  是因为卢皎月发现,顾易经常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偏偏他又习惯特别好,书房里就是文书、营帐里也全是军报,一点多余的东西都不往里面夹带。不像是另一个人,袖子一抖全是糕点渣,奏折底下都能翻出来他藏的肉干。
  于是一来二去,卢皎月倒也习惯了只要顾易在家,到了饭点给人送饭。有时候太忙了抽不出空来,也记得让如酥去跑一趟。
  习惯真是个挺可怕的东西,卢皎月有心这几天冷静一下缓缓,但是回神以后,已经站在顾易的书房门口了。
  卢皎月:“……”
  来都来了,特意折返回去就显得很奇怪。
  顾易这段时间确实挺忙的,除了查找当年事的证据外,对兄长留下的那些书信的通信之人,他一一确认身份、尝试接触,再根据对方如今的态度、考虑如何应对。他不太喜欢这样的事,但是也能认真地做下去。
  侯异如今已是郢州刺史,他背后的人只是比他更重。重到就算有了证据也不一定能让对方俯首认罪。
  顾易若只是一个人的话,他可以查明身份后不管不顾地去报复,但是他并非如此。父兄的仇不能不报,但他不想要这些波及月娘和青奴,那只能站得更高一些,高到对方不得不低头。
  而这些事,是只在边镇做不到的。
  就算没有那份帝王诏令,他也必定得回金陵。
  晃神间,听到门口敲门的动静。
  顾易倒是想起来,到了用膳的时辰。
  但月娘今日大概不会来了。
  这么想着,他头也没抬说了句“进”,又接着道:“放到那边吧。”
  一时没听到应答,顾易心生所感、抬头看过去。见到了来人,他眼底不自觉地绽开了笑,“月娘。”
  他还以为对方今天不会过来呢。
  那猝然的惊喜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他眼底的笑意氤氲、面部的肌肉放松,整个人的姿态都是舒展的。卢皎月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对方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
  卢皎月僵了一下,还是开口,“夫君便是事忙,也要记得用饭,别伤了身体。”
  明明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说法,卢皎月这次说得格外干巴巴的,像是念台词。
  顾易倒是没介意,只是轻声纠正了一句,“是知改。”
  但也没在这上面纠缠,只是抬手将案上的东西清了大半,起身去接了食盒过来,温声,“月娘陪我用一点吧。”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再拒绝就显得太刻意了。
  卢皎月略微僵硬地坐过去,那边的顾易先尝了一口汤,却动作微顿,他抬头正色,“月娘,我不嗜甜。”
  卢皎月一愣,倒不是因为顾易这话的内容。
  毕竟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久,她其实也发现了顾易不喜欢吃甜的,但问题是今天这汤不是甜的啊。
  她奇怪地尝了一口,脸色一变,不由抬手按住顾易那边的碗,飞快:“你先别喝了,我让厨房重新做。”
  又咸又甜还怪腻得慌,味道怪得难以描述。
  对比起来她的药膳可以说成人间美味。
  顾易因为卢皎月这反应愣了一下,下一瞬倒是忍不住笑了。
  原来只是弄错了,并非不知晓他的口味。
  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在月娘那里留下了些许印迹。
  顾易有点高兴,碗里的汤也不那么难以入口。他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莞尔:“无妨的,不难喝。”
  卢皎月:“……”
  那你的食谱还怪广泛的。
  顾易把饭吃完,汤也喝了个见底,食盒收起来前补了一句,“我喜欢喝姜茶,月娘下次要一起尝尝吗?”
  卢皎月意外,顾易很少透露喜好。倒也不是故意的藏着掖着,只是他的喜好都很淡,多半是隐约的偏向,没有非是不可的东西,也因此就不会特意去说。
  能被他专门点出来,应该是真的很喜欢。
  卢皎月想了想顾易平日的口味,面露迟疑:“不放糖的?”
  顾易像是奇怪这个问题,但还是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
  卢皎月:!
  这是什么喝纯姜汤的勇士?你们口味都那么怪吗?!
  顾易像是看出卢皎月困惑,顿了一下道:“月娘要是嫌味道寡淡,可以加点香料。”
  卢皎月:“……”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顾易平时吃饭都不挑了,这人本身就是黑暗料理界的天选吧?
  卢皎月勉强笑了笑,含蓄推脱:“下次有机会罢。”
  顾易果然没再强求。
  倒是接着,“月娘你先别走。有个东西、本来打算晚上再给你的,但是你都过来了,正好试一试。”
  卢皎月:“什么?”
  顾易:“那套四色玉的四季印章,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青赤黄白,青奴把冬日的那枚白玉摔坏了,剩下的那几个便凑不成套了。”
  卢皎月经顾易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
  那是一套很少见的肖形印,印首雕刻得很精美不说,下面的印的图案也颇具巧思,四枚印章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画。没什么用处,但是很好看。卢皎月也是意外所得,一直小心收藏着,没想到居然被青奴摔了。
  但是自己生的崽,还能怎么办呢?
  小家伙手里捧着摔坏的印章,眼睛里像是噙着泪,低着声气儿道“娘,我错了”。她还能把孩子打一顿不成?她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顾易一边转身去拿,一边解释:“白玉好找,但是底下的钤印却不太好合,义固城内的没多少擅长这样精细活的玉匠,金陵城里却不少巧匠,我想着说不定能合上,就把那套印一并带来了。因着不知道能不能拼上,前几日没和你说……今儿白日里匠楼遣人送了回来,说是合好了,你来试试、看有没有错开的地方。”
  卢皎月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顾易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而这会儿功夫,顾易已经把那套印拿了出来。
  他铺了张白纸在桌上展开,用镇纸压好,旁边的印泥也备好。做完这一切,他抬着眼,表情温柔的看过来。
  卢皎月莫名怔神。
  她最后还是试了那套印。
  其实没什么需要检查的,顾易是个非常仔细的人,他说合好了,那必定是已经确定过才会把东西拿给她看,不会出什么对不上的篓子。
  四枚印章并在了一起,端端正正地在白纸正中间落上了钤印。卢皎月对着印章的图案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出声,“谢谢你。”
  她顿了一下,低道:“知改。”
  顾易愣住了。
  ……
  书房里的人已经离开好久,但是顾易把手里的公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仍旧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心里像是有浪花翻腾,一朵一朵地撞在礁石上,怎么都平息不下去。胃腔里是暖融融的汤,虽然味道有些怪异,但是喝下去之后意外的不错。
  那一声“知改”来来回回的在脑海中晃了几圈,顾易终于还是妥协一样放下手里的公文,他今日大概都看不进去什么了。
  他把刚才盖了印的那张纸拿来出来。
  钤印不偏不倚的、就在白纸的正中央,顾易看得忍不住失笑:月娘盖印总是这样……
  [这印盖得、可真齐整。]
  不期然的,那日沈衡对着暗格下信件的感慨在脑中响起。
  顾易怔神。
  他想起来了,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印。当年月娘镇守义固时,对外下达的军令之上。
  第88章 结发27
  沈衡那天浑浑噩噩,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顾府里出来的。
  他回家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里,试图理清楚自己这段时间干了多少混账事。然而干的事情太多,根本理不过来。
  再想想顾二怎么满心信任地放任他和妻儿接触, 又忆一忆卢娘子又怎么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
  沈衡:“……”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沈衡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的是没脸去见顾易, 但是奈何他最后马车上的那一次,明显是给顾易捅了个大篓子, 要是夫妻俩因此闹出什么龃龉来,那他该去以死谢罪了。
  因此, 沈衡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就规规矩矩地递上拜帖,登门谢罪了。
  顾易听明了沈衡来意,倒是很释然,“季平哥多心了, 月娘没有多想。”
  沈衡:“……”
  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弟妹贤惠大度。”
  但是这明显不对吧!
  夫君和另一个女子的桃色流言传满金陵, 他又说了那么多旧情往事,这还一点都不多想?
  到底是不多想,还是根本都不在乎?!
  沈衡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两个人的关系明摆着不对劲。
  他肃下脸:“顾知改,你老实跟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那天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回去, 倒是忘了顾易这边也是一笔烂账:那可是他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