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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李嬷嬷带头,其余几个嬷嬷和丫鬟们便不客气了,都拿着碗屁颠屁颠的排队等投喂,除了明月,死要面子,咬着牙,气呼呼继续吃面前的野菜。
  尝到蘸了辣油的蹄筋,只觉得这米饭从来没有这么香过,饭桶很快就见空,可还是仍不满足。
  吃了蹄筋的几人,现下对季菡都不免佩服了几分,毕竟拿人手短,也不好再摆臭脸给她了。
  “今后给老太太做饭这事,还要嬷嬷们多加帮扶,我年纪尚小,哪能担得起此等重任,还是得依仗各位嬷嬷……”
  “是是是,互相帮衬。”
  明月望着季菡那副笑得谄媚的模样,将碗重重一放,不吃了!
  *
  连着几天,季菡憋了这么久的厨艺,总算能大展身手。
  早上,便做些清淡松软的,什么重阳糕,荠菜馄饨,只管一个吃了肚里头舒服。
  午时,就要上些横的,入炉羊、白肉胡饼、葱泼兔,配馒头或面条,保管满嘴流油,回味无穷。
  夜里,就不像白日那般吃得隆重了,更讲究一个精巧,饮茶果子,季菡能做出千百种样式,新制出来的牛乳配木薯小丸子,直接火遍了整个相府。
  这么一连串下来,厨房成了人人驻足之地,光是闻着那勾得心痒的味,就知道是季菡又在做新的吃食了。
  季菡与同事们的关系也终于缓和了许多,素日里会特意多做一些,就是为了分给大家一起吃。
  只可惜除了那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明月姑娘,对她爱搭不理。
  “季菡姑娘,午膳可备好了?”
  王嬷嬷已是轻车熟路,踮着脚往季菡身边的食盒里瞧。
  每日期待着季菡做的吃食,已成了她和老太太的一大乐趣。
  “做好了,嬷嬷拿走吧。老太太最近胃口大好,我便做了道东坡肉,也不知会不会合胃口。”
  王嬷嬷一脸见外的看着她:“姑娘做的,咱们院里一向是只有吃不着的份,哪还说什么合不合胃口。”
  王嬷嬷接过食盒,却不走。
  “老太太说了,姑娘做事稳当,想要见一见姑娘。”
  季菡愣了愣。
  转而反应过来。
  升职加薪的时刻到了!
  *
  季菡一路上含着脑袋,规矩上不敢有差错,行至一块名为“净明堂”的匾额前,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身上有何不妥的地方。
  职场狗腿子第一技,不能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姑娘里边走。”
  季菡被王嬷嬷领着,一进去就跪下了,压根没看领导的面。
  “老太太,人给您带来了,午膳也来了。”
  季菡只看着地面,惊觉这老太太的屋中,地上铺的毯子居然都如此奢贵,还有栩栩如生的绣面。
  老太太没急着让她起身,季菡只听得上方一道威严又雍贵的嗓音:“打开看看吧。”
  王嬷嬷开了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取了出来,扑鼻香味立马四散开。
  “嗯,不错。”
  老太太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地上跪着的季菡身上。
  “起来吧。”
  季菡依旧低着头,这回却能从余光中瞥见老太太的模样了。
  通身珠光宝气,脚上踩得是祥云立体织工,绸缎波光粼粼,裙裳是百褶样式,暗纹重工,大气华贵。
  偌大的宰相府,除了相爷,老太太便是这府中最要紧的人了。
  老太太是国公府嫡女,幼时在先太后足下细调教着养大,及笄出嫁后,悉心抚育家中子女,秉持家宅大小事,是个见过风浪,临得住厉害的人。
  她身份尊贵,人人心生敬重。
  老太爷死的早,只堪堪生了一个儿子,便是相爷的父亲,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触了神佛,老太太膝下唯一的儿子正值盛年染了疟疾,撒手人寰,媳妇太过悲痛,出殡期间突发心疾,也随丈夫一并去了。
  原本完整的一家人,便零零散散,剩了相爷这一位嫡子还有幼妹。余下,就只有妾室所生的庶子,如今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老太太撑着白发送黑发人的悲恸,硬是将孙子教养得光风霁月,如今不过而立,便登入阁拜相,堪称六朝第一人。
  这些事情,都是季菡听嬷嬷们聊天时知道的,她明白一个女人孤身安命,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中咬牙前进,支撑起一大家子人有多不容易,因此心中对老太太更加钦佩。
  “你是何时入的相府。”
  季菡不敢把眼睛乱放,老实回答:“奴婢十三岁时被买进府中,如今已有十六。”
  老太太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扫着季菡那张脸。
  “你不过才十六?便能有如此厨艺了?”
  季菡再次将糊弄王嬷嬷的那套话术拿了出来:“奴婢祖上都是做厨子的,从前家中未曾没落时,奴婢也从祖上传下来的食谱里学过许多……”
  她是人牙子手中发卖的,并不会有清晰的记录来历,若是真要查,也大可说只是按着祖传食谱学的厨艺。
  老太太闻言了然点头,掩了掩茶香,轻抿了一口卧龙山茶。
  正当季菡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要松垮下来时,老太太突然飞了句:“听闻你在府中,常常跑到郎君屋中,与他们嬉笑打闹?”
  老太太声音不咸不淡,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和季菡说起什么今日天气如何似得不在意,可落入季菡耳中,却是天打雷劈般一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