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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兴贤连忙回礼:“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保护小郎君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顾易早有安排,而只带着一个孩子,又比带着母子两个人来得容易蒙混得多。人对幼崽会天然放下戒心,朱兴贤带着乔装打扮的顾青奴,没费什么功夫就出了金陵城。
  一直等到出了城,上了马车,朱兴贤才听到一点小声的哽咽。
  他一愣去看,正看见慌忙抹着眼泪的顾青奴,不由微怔,“小郎君?”
  小孩子总是爱在母亲面前哭的。
  走的时候顾青奴没有大哭大闹,他还只当是小郎君的年纪还小,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没想到对方竟在这个时候哭。
  朱兴贤一个大老粗,哪里会安慰人?这哭的要是家里的小崽子,他早都粗声粗气地呵斥上了,但这小主子可不是他能骂的。
  他支支吾吾、口笨舌拙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
  反倒是顾青奴抹干了眼泪,哽着声问:“朱叔,我听话去找了爹,娘是不是就没事了?”
  朱兴贤本来想说的话滞住。
  并非如此。
  该说恰恰相反,并不是小郎君去找了家主就一切平安,而是一旦顾青奴被送走这件事被发现了,就算陈帝本来只是意在警告,这下子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留在金陵的又只有夫人。
  这么一想,朱兴贤的心底也拧了一下。
  他强忍下那点不安,免得在孩子面前露出什么,粗砺的掌心抹过孩子脸上的泪痕,加重语气,“会没事的。”
  以夫人的聪慧,不会出事的。
  和小孩子那双被泪浸得湿漉漉的眼睛对视,他终究放软了神情,缓声,“你娘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当年能在北邺的十万大军下守住义固,如今就能守住金陵的顾家。
  顾青奴微微睁大了眼睛。
  许久,他重重点头。
  阿娘最厉害了。
  顾青奴自己擦了擦脸,又努力眨干净眼底泪意,“那朱叔,咱们能走快点吗?不用坐车,朱叔可以带着我骑马。我会骑马!”
  小孩子的稚嫩言语总是让人忍不住心底放松,朱兴贤这下子倒是真的露出点笑来,“好,等过了这一段,咱们就换马。到时候磨得腿疼,小郎君可不能哭。”
  顾青奴咬了咬唇,不服气:“我才不会哭。”
  朱兴贤笑:“是是,小郎君了不起,刚才从府里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哭。”
  顾青奴却沉默了。
  不是不想哭,而是哭没有用。
  爹爹看起来严格,但其实很容易被央求得心软,阿娘又温柔又好说话,事实上才是更严厉的那一个。
  阿娘决定的事是不会改的,就算他怎么哭闹都不会改主意。
  那他乖乖听话,按照阿娘的要求去找爹,是不是回来就能看见娘了?
  一定能见到的。
  他都这么懂事了。
  第99章 结发38
  卢皎月留在金陵, 目标也很明确:一是尽量不要进宫,二是掩盖住青奴已经离开金陵这件事。
  前者还可以商量,但是后一个消息是必定要瞒住的。
  这算不上太难。
  从陈帝下个诏都要搞点小动作, 弄出个冠冕堂皇的名头来看, 他还不想和顾易撕破脸。这是好事,只要这岌岌可危的平和表象还维持得住, 很多事陈帝就不能去做。
  卢皎月选择了一个非常常见但是有用的方式——装病。
  以陈帝那个要面子的性格,还做不出强诏将领病重的家眷入宫。而且病中谁都不好说有没有什么万一, 她要是真的在路上或者在宫里出了什么事,陈帝白惹一身腥还捞不到好处。
  卢皎月这么想着,却万万没想到,那位这次亲自来宣旨的陈帝面前的大红人冯力德、冯中官,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竟脱口而出一句, “太好了!”
  卢皎月:???
  这反应过于离奇, 卢皎月一时之间都没抑住脸上的错愕神情。
  冯力德也察觉自己失言。
  他忙不迭地补救,“咱家是说,那位常年云游的戴神医如今正在宫中为贵人们看诊, 顾夫人这病可病得巧了,正好入宫让神医瞧一瞧, 不管是安神还是驱寒气, 几贴药下去肯定药到病除。夫人也趁这个机会仔细调养调养身子,宫中什么药材没有?以夫人的身份,尽管取用。”
  话说得花团锦簇的,但里头问题简直太大了。
  真心想要帮忙瞧病, 让大夫来府上就是了,哪有让病人入宫的?而且她什么身份, 就到了“尽管取用”的地步了?
  卢皎月半垂着眼掩下那些思索,口中仍旧婉拒道:“怕是不妥。妾病气在身,入宫恐怕冲撞了贵人。还请中官禀明圣上,待妾身体痊愈,必定入宫谢恩。”
  冯力德却仍是坚持:“顾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顾将军如今在外平叛,家中夫人病重,陛下若是不管不顾,岂不是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卢皎月:“……?”
  这太奇怪了,完全是一副“一定要她入宫”的态度。
  而且更关键的是,对方话里完全没有提及青奴。
  要知道,对这会儿的人来说,子嗣可比妻室重要得多。陈帝要是真的想拿捏顾易的话,关注点必定更多落在青奴身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句都没有提起。
  卢皎月隐约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