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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楠绩语气带上一丝小心:“舅舅,那你呢?”
  华衡黑眸沉沉,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当年灭门之仇,我定要大齐给个交代。”
  林楠绩沉默,看来华衡并不是全然没有被打动。
  “但舅舅没有。”
  华衡眼中闪过无奈:“这群叛党来路不正,手段刁钻,在黔州欺压百姓,玩弄手段,若是谋反得逞,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林楠绩点点头:“舅舅说得对,与这群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舅舅千万不能上当。”
  华衡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手握在袖中一把精巧的匕首上:“既来之,则安之,以后你我就以舅甥相称,这把匕首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林楠绩接过,乖巧地说:“谢谢舅舅。”
  “舅舅,你可知莲华教的事?”林楠绩需要尽早确认华衡与这件事情的关系。
  华衡嗤之以鼻:“就是那老东西把你抓来的?”
  一声老东西骂的林楠绩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趁机添油加醋地告状:“没错,就是那老东西,他不仅把我抓来,还放火烧山寨,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身陷火海,简直可恶至极!”
  华衡眉头紧皱:“竟然还有此事?”
  林楠绩黯然地点点头:“与我一同的同伴也在山寨,现在生死未卜,还请舅舅派人去看看。”
  华衡立即道:“放心,我听手下人报过,应当没有什么伤亡。”
  林楠绩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奈何华衡火眼金睛:“可是有你重要的人?”
  林楠绩眉心一跳,耳根慢慢红了:“是……”
  华衡脱口而出:“可是谁家姑娘?舅舅为你做媒,给你准备嫁妆,定让姑娘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林楠绩话语顿时结巴了:“此事不,不急!”
  华衡没有继续要求:“好,等到时机成熟,舅舅就去下聘礼。”
  林楠绩在华衡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吐了吐舌头。
  要是让华衡知道那人是陛下,估计就不是这样的场面了。
  林楠绩忽然为李承铣悄悄在心里点了根蜡。
  舅舅一看就不好糊弄。
  更别提还隔着血海深仇。
  林楠绩眉心一皱,当年事有蹊跷,如今亦是如此,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还有当年被送进宫一事……
  一直守着林楠绩的人,见华衡来了,立即慌张起来,想要释放信号弹召唤援手。但华衡速度比他更快,长刀一挑,就熄了信号弹。
  那人还在挣扎:“华将军,这人你不能带走……”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华衡捆了,不知道从何处唤来手下,直接把人送到莲华教去。
  目睹全程的林楠绩立即两眼亮晶晶的:【舅舅威武!】
  得知李承铣没有葬身火海,林楠绩这两天悬着的心终于能放回肚子里,再加上华衡看林楠绩脸色苍白,小身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找来一顶轿子,非要林楠绩坐着回府。
  还不忘叮咛:“你这身板太弱了,想当年你爹你娘都擅长武艺,等回到府上,就随舅舅一起练功,强身健体。”
  林楠绩受宠若惊:“知道了,舅舅。”
  轿子晃晃悠悠,实在太过于舒服,林楠绩这几天又精神紧绷,竟然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舅舅太贴心,准备的轿子很是柔软,特别好睡。
  为了照顾他还特意放慢了脚程,以至于回到华府的时候,华衡骑马,身后跟着轿子在黔州大街上慢慢悠悠地晃了一圈。
  华衡神情严肃,却抵挡不住周围百姓的八卦。
  “从来没见过这阵仗,今天华将军格外不同。”
  “是啊,什么时候见过华将军这么慢悠悠过来,以前都像有鬼在后面追一样。”
  “会不会是以后的华夫人啊?”
  耳力极好的华衡目光一横:“休得造谣,这是家中小辈。”
  这才驱散了看热闹的人。
  等到慢悠悠地走到华府,却看见门口有人拜访,华衡翻身下马,正要开口,就看见方文觉身旁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
  华衡当即顿住。
  当今圣上怎么来了???
  李承铣从山寨出来就一直在四处寻找林楠绩,但方文觉和廖白帆两边都没有消息,最后方文觉推测,华衡这里说不定有些线索。
  当舅舅的总不能不管外甥吧?
  李承铣朝华衡身后的轿子看了看,却被华衡不动声色地挡住。
  华衡想到狗皇帝就有些来气,虽然不是李承铣做的,但父罪子偿,总归有些连带的关系,又想到林楠绩在御前当差,伴君如伴虎,做奴才的难免日日受气,还不知道平时被李承铣怎么磋磨。
  这么一想,华衡看向李承铣的目光就带上几分不满。
  李承铣:???
  第八十一章
  华衡换上一副恭敬态度:“没想到皇上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华衡就要下跪行礼,被李承铣眼疾手快地稳稳拦住:“朕这次本就是微服私访,华将军不必多礼。”
  华衡只好作罢:“皇上太客气了,微臣府上简陋,恐怕会委屈皇上,不如臣将黔州城最好的酒楼包下,供皇上居住。”
  李承铣听着华衡这番说辞,先是有些惊诧,这话虽然说得滴水不漏,但话语里摆明了不欢迎他住到华府。李承铣目光越过华衡,落在那顶轿子上。
  华衡兵营出身,是个糙汉,这顶轿子却是达官贵人府上的家眷才会用的,轻便,结实,柔软。
  李承铣眼神微眯,越过华衡就朝轿子走去:“华将军居然也是位怜香惜玉之人,不知道这轿子中坐得是何人?”
  华衡上前死死守住轿子,板着一张脸:“轿内是微臣家眷。”
  “家眷?”李承铣有些拿不准,他几乎却是就是林楠绩,但万一是华衡的内人,他强行掀开,恐怕连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华衡内心掀起不小的波澜,表面却不动声色:“不知道皇上找的是谁?”
  李承铣在他面前站定:“朕在找一个年方二十,样貌出众,约莫这么高的男子。”
  说着,李承铣还抬手比了比。
  华衡看着他比的高度,惊讶地发现和刚认的外甥一模一样。
  堂堂九五之尊,这么紧张一个太监做什么?
  看着李承铣反常的举动,又联系起方才林楠绩面红耳赤的模样,华衡狠狠压下内心的惊骇。林楠绩和李承铣?羊入虎口?
  狗皇帝玩得花啊!
  华衡更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李承铣莫名,华衡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刀了。
  两人气氛正微妙着,林楠绩在轿子里睡得正香,无意识地咋了咂嘴。
  【好想吃红烧肘子……】
  李承铣顿时眼前一亮,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华衡,抬手便掀开帘子,便看见林楠绩靠着轿厢,抬手托着下巴睡得正香。
  华衡阻拦不及,竟然让李承铣找了个正着,顿时扼腕生闷气。
  狗皇帝怎么知道外甥在轿子里?
  他再看看方文觉几人,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更加恼怒。
  白菜被拱都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楠绩还一无所知,自顾自地在梦里报着菜名:【佛跳墙……八宝鸭……油爆虾……】
  李承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立即吩咐廖白帆去最好的酒楼打包这些饭菜。
  林楠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承铣那张放大的脸,差点哭出来。
  【狗皇帝没死!】
  李承铣听见熟悉的称呼,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欣慰的感觉。
  原来这两天林楠绩一直都在担心他。
  “是我。”李承铣轻声道。
  林楠绩本来感动万分,看到冷面神一般的舅舅,还有轿子外面那么多人,顿时收了回去,换上恭敬的语气:“皇上,您没事奴才真是太高兴了。”
  华衡更加不高兴。
  自己外甥竟然给狗皇帝当奴才,心中的不爽直线上升,飞快盘算着要是皇位上换人能给林楠绩抬上什么位置。
  李承铣:“都说了不许自称奴才,叫我名字就是。”
  林楠绩看向华衡,朝李承铣道:“这位华将军,也是我舅舅。”
  李承铣又起身向华衡道:“原来是舅舅。”
  华衡眼睛一瞪,碍于身份不能发作,内心将李承铣骂了个底朝天。
  谁是你舅舅?
  这舅舅是能随便认的吗?
  李承铣也不介意,放下帘子,走到华衡面前:“朕此次微服私访,不想讲究排场,将军既然住得,朕自然也住得。华将军也无须多加费心,随便一间空房都可以。”
  李承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华衡也没有理由再推辞,声音僵硬:“微臣遵命。”
  虽然如此,当李承铣住进华府最西北角的院子时,还是忍不住问华衡:“林楠绩是御前的人,他如今住在哪儿?”
  华衡虽然面上恭敬,但说出口的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林楠绩是我的外甥,我们舅甥十几年没有见过,眼下终于团聚,我让他住在我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