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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窝里没声息。
  游朔继续:“大才啊,大白天的你还是起来吧,这睡着像什么话?你快过来帮爸洗个脚吧。”
  吴大才又抖了一下。
  游朔一点也不同情他,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幽幽地说:“大才,你想爸去被窝里请你吗?”
  这话可比什么都有用,被窝里的人一下子就钻了出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吴大才感觉要哭了,明明该是吼出来的话,愣是被他憋在喉咙里,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游朔还是在笑,但是笑得格外渗人,十分符合他从坟包里爬出来的人设。
  “大才,过来给爸洗脚。”
  你要是敢不洗,我现在就一口吞了你!
  对于吴大才这样的人来说,你对他好言细语,不如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管用。
  游朔那幽幽的语气一出,把人吓得那眼泪来来回回,那是再不敢,也不得不。
  吴大才抖抖嗦嗦地下了床,趿拉了拖鞋往游朔这边挪。
  不到两米的距离,等他挪到眼前,这洗脚水都要凉了。
  游朔脸一板。
  “还不快点!”
  吴大才一个机灵,一下就扑了过来,差点扑进洗脚盆里。
  他抖着手,开始给游朔这个“爸”洗脚。
  这人平时只有被老婆伺候,哪有他伺候人的时候,动作生疏,没有一点舒适感可言。
  游朔的脚已经泡暖和了,不准备再泡下去,脚往盆里一踹,溅了吴大才一脸的洗脚水。
  “连洗个脚都不会,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大,怎么连点用都没有!”
  “生你养你这么大,我真是作了什么孽,生养出这么一个没用的玩意儿!”
  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一如平时,他对老婆那样儿。
  只是现在,他变成了受着的那一个。
  洗完脚,游朔又理所当然地让吴大才贡献了他的新棉鞋出来。
  棉鞋出自于蔡小云的手,马上就要新年了,原本是准备新年的时候穿的。
  蔡小云是真的能干,这个棉鞋做得又好看又软和。
  游朔的脚和吴大才的差不多大,穿着他的鞋子还挺合脚。
  吴大才看着自己的新鞋子被穿走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也就这么一双新鞋,就等着过年穿的!
  游朔在原地跺了几步,适应了一下新鞋,转头看吴大才还站在那里。
  “大才啊,爸最是疼你了,看看你这冷的,一路把棉鞋都走湿了,赶紧也泡泡脚,暖和一下。”
  换水是不可能的,在游朔的目光逼视下,吴大才用着那盆已经凉了大半的水洗了脚。
  脚没洗暖,他又开始惴惴不安,和这从坟包里钻出来的东西共用一盆水,他不会得病吧?
  ……
  时至中午。
  隔壁邻居家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游朔的肚子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该吃午饭了。
  “红糖姜水……”
  蔡小云端着碗,怯怯地走到了房门前。
  游朔也不客气,走过去接了就开始喝起来。
  甜中带着热辣,一碗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家里有菜吗?该做饭了。”
  蔡小云一听立即点头。
  “有,有的,爸,我现在就去做饭。”
  今天冬至家里祭祖,是买了菜的,蔡小云从坟头回来也该要做饭了。
  游朔看着又进了灶间,说了一句:“你和孩子把姜糖水都喝了。”
  蔡小云还是听话的,刚才让她去洗脚,她果然就去了,看她脚上已经换了双鞋,虽然看着桌面,但没泥没水,干干净净。
  让她喝糖姜水,她也老老实实去喝。
  喝完,蔡小云在灶间开始忙活饭菜,同样换了鞋,喝了姜糖水的吴招娣帮着亲妈烧火,洗碗刷锅的水,还有理下来的菜叶子,都收在一个桶里,都是要拌猪食的。
  家里的猪一天喂两顿,这些要留着晚上用。
  一切都很让人舒心,除了西边房间里开始传出来小男孩的尖利叫声。
  “妈,妈,我要起来,给我穿衣服!”
  那声音实在太尖,堪比魔音入脑,听得人忍不住烦躁。
  “大才,大孙子要起来了,你赶紧去给他穿衣服。”
  给孩子穿衣服的活,平时就是蔡小云的,她此时正顾着灶上,生怕孩子把把这位死而复生的公公给喊烦了,手忙脚乱,只好给已经站起来的吴招娣使眼色。
  然而游朔一出声,两人立即就不敢动了。
  让吴大才去呢。
  吴大才不听话,都要挨他爸的巴掌和脚踹,她们俩哪敢违逆他的话。
  吴大才这回反应已经比刚才快多了,游朔一喊,他就从房间里灰溜溜地小跑了出来,进了西边儿子的房间。
  “爸,我妈呢?”
  吴耀祖一看是自己亲爸来了,头还往外张望呢。
  他爸可没给他穿过衣服,他连想都没往这个方向想。
  “你妈在烧饭。”
  吴大才一把将被子揭了,冬至天正冷着呢,平时蔡小云都是先将衣服放被窝里暖了,再飞快给他套上,他根本不会冷到。
  吴大才这一揭,冷得他嗷地一声。
  “好冷,好冷!冻死我了,妈!”
  吴耀祖吃得圆滚滚,跟个小墩子似的,他冻得满床爬,用竹凳做的床架子吱嘎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