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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如同那价值连城的随侯珠、和氏璧也好,珍宝珠玉也罢,是陪衬,是装点,是工具,是手段。但若是要这帝王因此而将利益让出,而将所要勾勒与实现之蓝图毁去,那自是不可能。
  所以纵使李斯、蒙毅甚至是蒙恬等人再回来,所有的一切仿佛是于此时空中,再相遇和重逢。然而自始至终,嬴政并未曾主动去问过八百年前自身暴毙之后的种种,更未曾询问过那有关于扶苏的答案。
  甚至于在蒙恬主动将那话题提起之时,这帝王选择岔开,而非是做出那寻找及探寻。那昔日之大秦长公子若是归来便罢,便是未曾归来,又如何?
  又同这帝王、同那于冥府中再归来的帝国有何相干?
  这帝王似乎远较之以想象中的更加无情和冷漠,而在这帝王所想要实现的目标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暂时的隐去和搁置。即便是秦皇自身。
  因而某些念头与想法不过是一晃而过,并没有太多停留。而嬴政口中所说的,同样是与此并不相干的部分,是将那原本的、同李治之间的话题继续。
  是嬴政开口,道是纵使一切之种种俱是被斩断,俱是失去又如何?
  月色之下,灯火辉煌的大明宫中,明亮的烛火照耀之下,属于这帝王真实的样貌、身形与灵魂仿佛是要从那属于大唐贞观皇帝的躯壳中显露出来。给李治以无形的压力和压迫。
  于是极是自然又仿佛再是下意识不过的,李治开口,有话语未经思考一般被吐出道:
  “可是会觉得不甘与遗憾?可是会......”
  明知不可为而为,这自小便是在原身跟前长大,深受帝王宠爱与天下供养的皇子。纵使外在表现得再如何的仁慈与良善,但没有任何疑问的,却又同样是在珠玉锦绣堆里长大且对那世间种种并没有太多共情的。
  自不会真正的为谁考虑太多,抑或者感同身受,替谁人去谋划和着想。
  至少现阶段的李治是不会的。所以遵循着本心开口,这本应当再是擅长于隐忍不过的大唐皇子,似是带了几分被宠坏了的不管不顾与无所顾忌一般,对着这分明是将其阿耶身份占据了的帝王道:
  “既然明知那或许是会亡,或许会是将覆辙重蹈,又为何要做?为何不去妥协和寻找时机,等待一击致命?”
  这心思深沉的、分明是在内心里压抑了无数情绪及想法的大唐皇子终是破防,终是将内心深处的恶意与想法不加遮掩的显露。恰如同那潜藏在阴影里的蛇一般露出獠牙,以瞳孔中呈现出冷漠且没有任何机质的色泽。
  然而这一切之种种于嬴政面前却又无疑是稚嫩的,早在嬴政的目光之下。并不曾超出这帝王的预料。所以李治的张牙舞爪也好情绪暴露与破防也罢,俱是不足以对这帝王产生任何影响,在这帝王内心深处掀起任何波澜。
  原本按在那写着字迹的纸面之上的指尖收回,嬴政侧目回首,以目光静静的望向这仿佛是将要破碎,又好似是具有极顽强之韧性的少年。所散发与显露出来的,自是再强大无匹不过的自傲与自信。
  是恍若看那庭前花开花落,任凭天外云卷云舒的散漫与自然。
  恰如同那停留在纸面之上,属于嬴政握着李治的手所写下的字迹一般,蕴含着刀枪、利刃与野心、锋芒之外,这帝王却又无疑是雍容且不拘泥于任何形式,更不受任何拘束的。
  “朕既然是来此天地之间,当然是为天地立法,使那后继之众生,循着朕所走过的路。而非是拘泥固守,行在那叫人所定下的规则之内。”
  这自是早在踏足到那此方天地之前,抑或者说八百年前尚未曾接触到那所谓仙神之世界的嬴政,早便已经存有并且流淌在心中的意愿及想法。即便彼时之种种对嬴政而言或许并不明晰。
  那帝王昔日里所见到的天地,同今时今日之间又有所不同。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再者,仰头见明月,抬首见青天。从这八百年后的时空里再醒来——
  “谁告诉你,那一切便是失败,便是亡了呢?”
  嬴政口中这话语说的无头无尾,仿佛是没有任何来由。以致于那极是聪慧与聪颖不过如李治,似乎同样听得云里雾里,以致于无法做出更多的、任何与之相关的反应。
  然而四目相对之间,嬴政目光之下,李治却又仿佛是一点点的反应过来,读懂了这帝王潜藏在那其中的、未尽的言语。
  在真实的历史也好既定的事实也罢,大秦自然是亡了的。而秦皇所想要达成之目标与野望,那未尽的功业,同样随着八百年前沙丘行宫这帝王的暴毙而走向不谐。恰如同那梦幻泡影,终是随着这帝王的死亡而被埋葬。
  人亡政息,甚至是被扭曲和篡夺,这是所有的凡人们,甚至是自认为算无遗漏且寿命悠长如那二郎显圣真君,无法更改和避免之局面。
  但那一切却又并非是失败、并非是亡了的。至少在这八百年后再醒来,重临到此世间的大秦皇帝陛下看来,一切却又似乎并非是表面所看到的、世人所以为的那般模样。
  社稷倾倒宗庙頽毁,偌大的帝国二世而亡,又如何算不得亡?
  算不得失败?
  尚未曾真正成长至一定程度的李治不解,望向嬴政的目光当中,自是不加以任何遮掩的疑惑及不解。伴随着淡淡的、几不可见的羞恼。重重伪装与表相褪去,从这一刻开始,这于宫廷中长大的皇子仿佛才终是存有了几分这年纪的少年,所应该存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