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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们看到景隆帝这副表情,不是低头窃窃私语,便是绷直了身子等景隆帝发话。
  大家都悬着一颗心,暗叹着是不是连镇国公府都要折进去了。
  沈政一也不肯放过景隆帝的表情,在看到景隆帝那满脸杀气的神情后,暗松一口气。
  这时,景隆帝抬头看沈政一,目光很是深沉复杂:“这封信,是从镇国公的书房搜出来的。”
  “是,是皇城司搜到,由微臣的四子交到微臣手上,微臣在国公府当场确认。”沈政一言辞凿凿的说。
  景隆帝再次低头看信,那信上根本没有镇国公的罪证,而是……
  沈政一在耍他呢。
  “你们谁要看信?”景隆帝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百官。
  最先走出来的是蓝太傅:“皇上,可否让微臣看一看镇国公的罪证?因为微臣实在不相信镇国公会做出如此残暴之事,镇国公年轻时,曾是微臣的学子,他写的一手字还是微臣带出来的,微臣最清楚他的字迹。”
  “允。”景隆帝让高公公把信转交到蓝太傅手里。
  蓝太傅双手拿过信时,起初表情一切正常,可当看了信上内容后,蓝太傅就抬头看向沈政一的方向,表情古怪。
  沈政一并未多心:“蓝太傅,此信的的确确是从镇国公的书房搜出来的,现场还有镇国公府内的管事盯着搜,绝不会污蔑镇国公。”
  蓝太傅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把手上的信一字不漏的看完了。
  沈政一看他无话可说,便追问道:“蓝太傅,那信上的字迹你可鉴定出来了?”
  蓝太傅根本不想同沈政一多言,他拿着信,给身后的同僚。
  身后的陈大人起初不敢看,是蓝太傅硬塞给他,他瞥了一眼开头那几个字眼后,陈大人吃惊的瞪圆眼睛,读完信。
  看完后,他也塞给身后的赵大人。
  赵大人也不敢看信的,那可是镇国公的罪证,若他们谁不小心弄坏了罪证,免不了受到牵连。
  可当看到信上那清秀的字迹和内容时,赵大人赶紧一目十行看完,等看完后,便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沈政一。
  沈政一愣了一下。
  赵大人那是什么眼神。
  赵大人抖了抖信,把信传给自己后面的上官大人。
  大家一开始都是推搡,后面就主动接过去看了。
  一封信,在景隆帝的默许下,在百官的手中传了一遍,最后传回到了高公公的手里。
  高公公捧着信时,也瞥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嘴角抽了两下,把信送回到景隆帝的手上。
  这个时候,沈政一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看着回到景隆帝手上的信,又看了看景隆帝的表情,心里笃定绝不会出半点差错:“皇上……”
  “沈政一。”景隆帝先打断沈政一的话。
  他拿起沈政一递上来的信,目光冷冰冰的盯着沈政一:“你要不要看看,你呈上来的信写的是什么东西。”
  景隆帝生气的扬手一挥,信从书案前飞落,沈政一快步走前接过信。
  【谢郎,见信时,妙仪已被关在家中无法出户去镇国公府寻你,沈政一算计我,害我落水,又假惺惺下水救我,当时家宴众目睽睽,我名声已毁,不值得谢郎再感念你我过往情份。】
  【只是一想到,你如今躺在榻上,无人照顾,妙仪心疼不已,事事无端,风云涌变,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够掌控,我娘要我嫁给沈政一为妻,她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救了我。】
  【只因他救了我,你我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便要一刀两断,我实在不舍,可世族有世族的规矩,谢郎若念及旧情,就早日好起来吧,你若能在我出嫁前,重新站起来,我才能安心嫁人】
  【谢郎,你我之间就此别过,也祝你将来得一良人,平安顺遂,勿再念我京妙仪!】
  沈政一看信时,瞳孔不停放大,手渐渐失去控制力的抖动起来。
  不知是看到信上内容太过愤怒,还是知道自己触怒龙颜,他双腿发软,重重跪在地上。
  然后整个身子,无力的匍匐在地面。
  这封信……这封信……是当日他一直不敢拆开看的信。
  原来,早就被调包换出来了。
  都说杀人诛心,沈菀她做到了。
  “沈政一!”景隆帝拿起砚池,朝沈政一狠狠砸去。
  “哐”一声,正好砸中沈政一的额头。
  一滴滴鲜血从沈政一鬓角处滴落,滴在了地上的信,正好盖在“谢郎”的字眼上。
  他像一个感知不到痛觉的人,任由那鲜血流下,无言辩解。
  “这就是你呈给朕的罪证,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景隆帝龙颜大怒:“一次次令朕失望,没有一件事情办好,拿着陈年情书当作镇国公的罪证,呈给朕和百官,江家重案被你当成儿戏。”
  “皇上,微臣不敢。”沈政一惶恐,看着眼前从镇国公的罪证变成一封情书的信,咬了咬牙道:“是微臣失职了,求皇上降罪。”
  “降罪,朕降你死罪,你也够死一百回了。”景隆帝怒斥。
  百官纷纷跪下,有些为沈政一说情。
  有人劝皇上息怒。
  有些则为镇国公忠骨说话。
  沈政一听到百官你一言我一言,便不敢再多言。
  可这口气,景隆帝若不出,怕难消心头恨。
  沈政一自请罪杖道:“皇上,微臣愿受百杖,若百杖后,皇上你依然还不解气,皇上可斩了微臣的脑袋,以儆效尤。”
  景隆帝听到这样的话,拍桌起身,怒气腾腾的离开了乾清宫,默认了沈政一的话。
  沈政一攥紧信,从地上站起身,跪在殿前,受百杖杖刑。
  那杖棍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的时候,远没有信上内容更来的刺激。
  百官从沈政一面前走过时,皆是摇头叹息。
  沈政一和京妙仪的事情,当年可是闹的沸沸扬扬,众人都以为是一桩才子救佳人的美事,谁料原主自己曝出真相,让人看尽了笑话。
  百官们都退到皇帝寝殿后,打在沈政一身上的杖棍并未停下,直到第四十四下杖刑时,高公公走出来说:“皇上让你好好审江家的案子,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能让所有人失望。”
  所有人,这里指的所有人是百姓、百官,包括景隆帝他。
  现在百姓都盯着江临的案子,沈政一拿镇国公府开刀的意图太明显了,百官看过那封信后,对沈政一十分不满,要求再派一个人陪同沈政一一起审江临的案子,给忠勇勋爵一个公正的结果。
  不过,要选谁,景隆帝并未定下。
  那也就是说,信的事情,景隆帝暂不追究了。
  景隆帝现在还需要他这把刀,向世人交待清楚江家被屠的事情,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他抬手作揖,行了一礼:“谢皇上开恩。”
  两名内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站稳脚跟后,便不让内侍再扶着他。
  他攥紧手中那封染了血的信,唇角扯开了一抹很冷很冷的笑,轻“呵”了一声。
  沈菀,你当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呐。
  第141章 初恋
  沈政一去太医院上了药,让太医给他一剂止痛的药物,服下后,又寻宫人要了一套里衣,把里面染了血水的衣物换下来后,迅速离开皇宫,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
  牢房。
  强大的内力震碎了桌上的牢饭。
  谢玉瑾抓着沈菀的手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二人双双抬头,看向站在牢门外的沈政一。
  沈政一鬓角处的伤已被处理,端正衣冠,看不出一丝伤痕。
  可沈菀的鼻子天生就比旁人敏感,沈政一虽然站在牢门外,她依然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很浓的药味。
  那是用来治外伤用的药。
  不出意外,景隆帝已经看过那封信了。
  沈政一这个倒霉蛋受到重罚了。
  他现在还能站在她面前,一副没事的人的样子,怕是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物,压下了身上的痛感。
  呵……还真是一个狠人。
  “沈大人,不知你这是什么意 。”
  “沈菀。”沈政一脸色阴沉的看向沈菀:“你真是我沈家养出来的好女儿,这封信是你从沈家偷出来的?”
  他拿起那封他不敢看的信,在沈菀面前却稳稳的捏着信,没有露出半点端倪:“你以为,用这样的信,就能挑拨我与你母亲的感情。”
  沈菀看着信,低声一笑:“那沈大人为何吃那么多止痛药,跑来质问我信呢?还有,沈大人你不要忘了,我已经不是沈家女,我如今姓谢,名谢菀,你的夫人也不是我的母亲。”
  他面色郁暗,握在手中的信轻微颤动,暗暗咬牙才强行压下心中钝痛。
  “皇上没有撤我大理寺一职,就证明我还是能左右你谢家的命运,就算没有从镇国公府搜出什么有用的罪证,可只要蒋新贵和王德全的供词,镇国公府依然有着重大的嫌疑,你们折腾也是白折腾,这样的信……”
  沈政一脸上扯开了一抹很冷的笑。
  当着沈菀的面撕毁信,再丢进旁边的火盆内。
  信瞬间烧成了灰烬。
  “沈菀,你不会得逞的,你想把我沈家搅散搅乱,我不会如你所愿,一封信而已,你以为可以挑拨我与妙仪二十年的情分吗?”
  “以沈大人的克制力,自是无法下手,毕竟你为了沈府兴衰大事,什么丑事恶事都干得出来,区区一封信,你忍着恶心还是可以同沈夫人继续过下去。”
  沈菀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只是我挺可惜的,沈大人自诩深爱沈夫人,只与她生儿育女,看到沈夫人给初恋写那样的信,竟还能忍着恶心,同你的夫人你侬我侬呢,谢郎,你恶不恶心。”
  谢玉瑾挺直了腰杆,满脸宠溺的对沈菀说道:“我又没有这样的夫人,我怎么知道沈大人此刻的心情呢,更何况,我又不喜欢强夺他人的未婚妻。”
  沈政一面庞肌肉抽搐了几下,心中强盛的怒火似有些隐隐压制不住,受刑的地方袭来阵阵撕扯感。
  他有些站不住脚跟,却不想在沈菀和谢玉瑾面前认输。
  他冷笑了一声道:“那是你爹谢伶没用,他如今也不过是我的阶下囚,你们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说完,他对身旁的狱卒说:“好好招呼谢小公爷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