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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祁枕书听到阮山长的问题后,回答道:“除了中下游的筑坝通渠,应当还要从上游增加蓄水来解决下游的洪涝问题。”
  方才回答问题的众多学生中,人人都只看到河道中段出现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却没有人想到任何一条河流都是整体,应当从源头出发,一一采取对应的措施共同解决问题。
  阮山长赞赏地点了一下头,又问道:“可有想过要如何解决蓄水问题?”
  祁枕书思忖片刻,缓缓道:“一是要加强河道上游的泥沙治理,迁徙邻近村落还田予林,另外或许还可以重新开渠,联通上游的丹兰湖、坂嘉湖,筑坝蓄水,这样既能在雨季增加上游蓄洪,亦能减少旱季河道断流导致的泥沙沉积。”
  听到她的话,阮山长先是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宁郡主,长宁郡主亦是笑意盈盈地看向祁枕书。
  祁枕书略略颔首,眉间亦是带着浅笑。
  与她共事两月,祁枕书能猜出长宁郡主的笑意味什么。
  她方才说的治理之法定是又与长宁郡主相同,合她的心意。
  鹿笙好不容易寻了一个能看到祁枕书的方位,却好巧不巧看到了她与长宁郡主相视一笑的一幕。
  喉咙间泛起一股酸意,鹿笙撇了撇嘴转开视线,不再在原地傻站着,转身走到院中的连廊处坐下,看着院中的花草发起呆来。
  阮山长转头对祁枕书笑着道:“枕书所说确实不错,但你可想过此法耗时费力,少则三五十载才能成事。”
  祁枕书说的办法确实能从源头解决问题,亦是利国利民的良策。
  朝中能人重臣不在少数,却很少有人提及,其中缘由除去工程耗时费力,更是因为此法虽功在千秋,但之于在位谋政的官员而言,看不到眼前的利益政绩,自是没有人愿意去推行。
  朝堂之上从不缺治世之才,但大部分人在座得高位后多是沉湎党同伐异争权夺利,少了几分济世之心。
  “学生拙见,让山长见笑。”祁枕书拱手谦逊道。
  阮山长摆摆手,拥有赤子之心的大才之人最是难能可贵,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太过夸赞祁枕书,以免遭人妒忌。
  “时务策最是要思虑周全,不管是治理之法还是旁的事务,切记要寻根溯源面面俱全,不可单单从问题出发,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阮山长又转向众学子嘱咐道。
  “弟子受教了。”众学子应道。
  挥挥手叫众人散去,阮山长唤了祁枕书同路,祁枕书与阮山长说了两句,阮山长笑着看了一眼鹿笙的方向,便与长宁郡主从院子的另一条小径走去。
  “山长叫我去书房谈事。”祁枕书走到鹿笙面前,满是为难道。
  自己带了鹿笙一同赴宴,却不能陪着她。
  鹿笙心里泛酸,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她扯了一抹笑,“没事,你去忙你的,我能顾好自己。”
  “宴席在中厅,你顺着这条路往里走就能到善雅堂,等一会我去寻你。”祁枕书给鹿笙指路道。
  “我知道了。”鹿笙点点头,尽量不让心里的情绪外显。
  祁枕书没看出什么异样,握了握鹿笙的手,便顺着阮山长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离宴席还有些时间,鹿笙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便寻了后院人少的园子走去。
  山长的宅院依山而建,院中花草繁盛。
  七月桂花初开,散着淡淡香气。
  树干上一只小蜗牛缓缓蠕动着向上爬去,鹿笙驻足看蜗牛。
  忽地一声啾啾鸣声起,蜗牛被鸟喙啄起,变成了小鸟的午餐。
  鹿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林纾清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眉间松了松,鹿笙笑着道:“没看什么。”
  林纾清温和笑笑,又问道:“小笙何时来的青州?”
  “有几日了。”
  “五月节过后,本想邀你一起吃顿饭,结果去寻你时才发现你已回了滨河县。”林纾清笑着解释,“明日你可有时间,你来了青州好几回,都不曾好好请你吃过饭。”
  初五那日林纾清被沈佳盈激怒,着手想断了与沈家的婚事,便忙得没有时间联络鹿笙。
  近几个月来庆丰酒楼的进酒量月月攀升,如今每月三千斤的需求量,已是除了玉春楼外最大的客户。
  鹿笙本想寻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林纾清,结果去了两次滨河县的林家,都没找到人。
  “好啊。”鹿笙笑着应道,“明日……”
  “怕是不行呢。”
  鹿笙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娇丽的女声打断。
  沈佳盈身着烟紫色丝质长裙,步履轻盈地走到林纾清身侧,神情怡然地圈着她的手臂,眼角含笑地与她道:“莫不是忘了,明日要与我回家中与阿爹一起吃饭?”
  瞧着眼前的一幕,鹿笙才恍然大悟,沈佳盈应当就是林纾清原本提起过的要订婚的未婚妻。
  难怪上次端午她就瞧着林纾清与沈佳盈有些不同,原来竟是这样,不过上次看着二人不算亲密。
  瞧着林纾清微微蹙起的眉,鹿笙一下就想到了一个词,商业联姻。
  心底感慨的同时,又替林纾清感到惋惜与同情。
  身在大家族,婚姻怕是身不由己。
  而自己身在书中,只怕有些事也是早早被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