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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张南姝对此很困惑。
  她还以为,男人都会喜欢颜心。
  女人看到她,第一反应都是很有“危机感”,包括张南姝。
  这种本能,说明颜心是潜在对手,她是很讨男人欢心的。
  “他嫡母说过我很多坏话;他表妹也讨厌我。先入为主,他对我就很抵触。而我们也没进一步接触和了解。”颜心说。
  姜寺峤还有点怕她。
  故而,他很讨厌她。
  张南姝:“真是个瞎子。”
  督军府很快给张南姝安排好了随从,配了汽车和司机。
  但张南姝仍不能每天出来,她有很多功课。
  她需要学英文、钢琴、算数和国学。
  她很努力,其他功课都还可以,唯独英文不太行。
  她不感兴趣。
  她抽空来找颜心,带着她的功课本, 颜心会告诉她:“这个词错了。”
  张南姝很惊讶:“你的英文挺好啊。”
  “……以前有个人,她教过我。”颜心道。
  盛柔贞领了颜心进门。
  她教了颜心一些。
  颜心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学什么都快。
  那时候“反中医”是个没尽头的事,颜心也不知道药铺会不会有一天被政府彻底查封,她必须寻找另一条路。
  她想学西医。
  西医要出国去学。
  盛柔贞很支持她出去,还说她可以带着她儿子一起。
  颜心那时候没下定决心,却在做准备。
  等儿子再大一点,也许母子俩一块儿出国留学。
  盛柔贞教了她几个月。
  她入门后,请了个家庭教师教了她两年的英文。万一用得上,人不能等到想吃梨再去栽树。
  后来,她看得懂最新的外国医学杂志。
  “……有个人?为什么你提到她就很难过?”张南姝打量她。
  她很敏锐看得出旁人情绪。
  颜心有些意外,还以为千金小姐最不会关心旁人的喜怒哀乐。
  “我发现,人像一棵树。”颜心没有敷衍她,很认真同她解释,“树干看得见,根须瞧不清。”
  “瞧不清的地方,让你难受了?”
  “是的。瞧不清的地方,可能藏匿着阴暗与恶毒。”颜心道,“我以为,她是树干的模样。”
  “可人与人交往,需得交心,是根须要勾连,而不仅仅是树干依偎,对吗?”张南姝说。
  颜心很惊讶,也很惊喜:“你理解了我的意思!”
  “你也没什么深奥意思,就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南姝白了她一眼。
  颜心笑。
  她又问张南姝,为什么景、张两家突然安排“质子”。
  “……我爹爹一直想跟景家和平相处。两家都想打过长江,占领对方的地盘,但两家都知道时机不对。
  江南江北最好是各自发展,现阶段彼此和睦,才是最有利的。你知道东北有势力起头,云南又有了大军阀。
  内有新军,外有列强,张家和景家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上次景帅的一批军火,在天津出事,这就是苗头。”张南姝说。
  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颜心:“你懂得好多。”
  “我小时候,爹爹召集将领开会,怀里抱着我哄睡。我三岁之前谁抱都哭,只能我爹爹抱。”张南姝说。
  颜心:“他对你很好。”
  “是的。”张南姝道。
  她生病的时候,情绪低落,会抱怨她父亲几句。
  旁人都知道张帅的女儿受宠。
  “受宠”,这两个字就很明显让她矮了一头,不能是个人,只能是个宠物。
  但世道如此,女子很难当门立户。张南姝也不会时刻抱怨。
  她承认,她爹爹感情上很疼爱她。至于其他,不是她爹爹想就可以的。
  比如说军队,给了她,她能服众吗?将领们愿意受她调遣吗?
  家业给了她,她又能操持吗?管事们服从她的命令吗?
  女子的身份地位,不是张帅能改变的。
  张南姝也只会偶然口头抱怨,没想过去扭转世俗偏见。
  “……景家那批军火,后来在苏城。没人里应外合,是很难成功的。的确是挑拨离间。”颜心说。
  张南姝:“你居然也知道?”
  难得有个人清楚内幕。
  张南姝很开心和她聊起来,两个人说着话没完没了。
  黄昏时候,副官和乳娘来接张南姝,她才回去。
  程嫂忍不住说:“小姐,您打小只跟在老太爷身边,还没和谁这样亲厚过。”
  “南姝很开朗。”颜心说,“我很仰慕她这样的性格。”
  这种开朗,不是说她大大咧咧,而是她什么都看透,依旧心怀纯善。
  张南姝的母亲是前年才去世的。染了时疫,病情来势汹汹,要了她的命。
  在那之前,张南姝是被父母捧在掌心。
  得到了太多的爱,让张南姝乐观上进,又明媚善良。她偶然会耍耍大小姐脾气,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颜心太喜欢她身上的这些气质了,简直神往。
  颜心现在看开了。
  她就像刻意忘记她儿子那样,特意去忘记盛柔贞。
  假如盛柔贞好,颜心会掏心掏肺待她,回报她前世的提携与帮助;若盛柔贞表里不一,颜心会疏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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