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听起来极为有趣儿。”
嗤——
士兵拔出佩刀,举着刀一步步逼近常頞。
常頞摔在地上,他无法反抗,也已然忘了反抗,看着阴沉沉的天色,与自己的心窍一般,灰蒙蒙的,暗无天日……
常頞心中感叹着,这就是自己的命,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惜,到最后自己也没没能劝服扶苏,扶苏一旦入山,秦廷的官吏、苦力,还有夜郎的苦力、子民,全都会因此丧命。
是我错了,只是为了自己的恩怨,牵连到了这般多无辜的性命,又会有多少人步上自己的后尘,家破人亡呢……
士兵举起大刀,常頞心如死灰,慢慢闭起眼目,眼眶发酸。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士兵的刀砍下来,却没有砍中常頞,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哎呀,”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美人落泪,真好看。”
常頞惊讶的睁开眼目,一群人突然出现,为首调笑自己森*晚*整*理的,正是秦廷的小公子胡亥。
两个士兵的大刀被弹飞,扣押在地上,路鹿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向常頞,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常頞,剑尖一挑,“唰!”捆绑住常頞的绳子应声而断。
胡亥笑眯眯走来,身后跟着路裳和桀英,还有骆越国入山打猎的兵马。
胡亥道:“好巧呐常行人,你看看,我们入山打个猎,都能找到英雄救美的机会,巧不巧?”
常頞盯着胡亥,恍然大悟的道:“你们……不是来打猎的。”
“是呢,”胡亥道:“我们是来英雄救美的。”
“啧!”路鹿道:“小心我告诉长公子。”
【想要对扶苏告密的路鹿】
胡亥:“……”
常頞被松了绑,似乎想起了甚么,顾不得泥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着急的道:“快!阻止长公子入山,山里有夜郎国的埋伏,再晚便来不及了!”
“别急别急。”胡亥不紧不慢的摆摆手,道:“长公子的队伍早就进山了,你这会子再着急也没用。”
常頞微微蹙眉,迟疑的道:“小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路鹿道:“是啊,你才发现?他的鬼点子多得是,就你和夜郎公主勾三搭四那点子事儿,我们老早便知晓了,就只等夜郎露出狐狸尾巴呢!”
路鹿这话说得有点酸,毕竟他和常頞发生了两次干系,但都是意外,夜郎公主对常頞有恩,说话还暧暧昧昧的,路鹿下意识有些吃味儿,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那是吃味儿。
胡亥指着远处的山头,道:“放心,我们已经把夜郎的伏兵抓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凿山体。”
常頞狠狠松了一口气,道:“万幸……”
胡亥道:“但还是需要常行人你的帮忙,这座山头虽然不高,地势却十足崎岖复杂,唯恐我们漏掉了伏兵,所以需要你来带路,带我们再搜索一遍,你可愿意?”
常頞眯起眼目,似乎是在思索,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常某愿意。”
…………
扶苏一行人往山林而去,眼看着马上便要入山,阴云愈发的密布起来,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肯定是要下雨的势头。
王绾看了看天色,愈发的不愿意前行,眼下的路途已然如此难行,若是进了山林,必然泥泞崎岖。
王绾道:“长公子,这……眼看着马上便要下雨,老臣年事已高,腿脚愈发的不利索,前面的路怕是……”
王绾这意思,显然是想要留在山林外面,等着扶苏他们回来。
夜郎公主一看,立刻应和道:“是啊,王相年岁已高,腿脚不利索是常有的事情,如不然这般……小女留在这里,陪着王相,也好有个照应,便劳烦长公子辛苦一趟,入山看看?”
夜郎公主知晓,这山林是不能入的,一旦踏入,必死无疑,自然要躲得远远儿的,她刚才苦于没有借口,这会子王绾提出,正好就坡下驴,也不会显得自己另类个色。
扶苏哪里能不知她在想甚么,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便道:“的确是予考虑不周,王相和夜郎国女便留在此处歇息,予带人入山探看,天黑之前一定归来。”
夜郎公主道:“多谢长公子体恤,请长公子放心,小女一定照顾好王相。”
扶苏点点头,道:“那便有劳国女了。”
扶苏招手道:“留下一队,其余人等随予继续入山。”
“敬诺,长公子!”
于是王绾和夜郎公主留在原地,扶苏点了一队兵马浩浩荡荡的进入山林。
夜郎公主看着扶苏远去的背影,一点点被昏暗的山林吞噬,忍不住慢慢挑起唇角。
王绾并不知夜郎公主的计谋,只当是自己捡了便宜,长公子入山获得美名,自己则在这里休憩,等长公子出来之后,叫文书把长公子的美德汇聚成书,全都撰写下来,快马加鞭的送往咸阳。
“来人。”王绾一刻也闲不住,道:“把文书叫来。”
“是,王相。”
文书匆匆赶来,虎贲军已然搭建好小棚子,请王绾入内歇息,王绾走进去,悠闲的坐下来,饮着烧开的暖水,指点着文书该如何歌功颂德。
便在此时……
轰——!!!
“甚么声音?!”王绾被吓得一惊,他年岁大了,受不得惊吓,这一惊一乍的,可把他吓出个好歹,从席上惊了起来。
声音是从山林的方向传来的。
王绾看向深山,道:“打雷么?”
只是“雷声”唯独一声,再没有更多。
“甚么情况?”王绾抬头看着天色,虽黑压压,但并没有下雨,于是道:“快去,派人去探探,别是山里出事儿了!”
“是是!”
虎贲军打马冲入山林,过了一会子折返而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大喊着:“王相!王相!不好、大事不好了!山……山塌了!”
“甚么?!你说甚么!?”王绾大吃一惊,豁朗站起来,羽觞耳杯翻在地上,热水泼洒了一身,烫到了王绾的手背,他却顾不得这般大多,大喊道:“长公子在何处!长公子在何处?!”
“长公子……”虎贲军颤抖的道:“卑将不知长公子去向!山中混乱一片,山体坍塌,泥水混为一谈,山路崩裂,根本……根本无法入山查看啊!”
王绾吝啬铁青,随即惨白,喃喃的道:“长公子不能出事儿!长公子决计不能出使!快!找!派出所有的兵马,搜索长公子!!必须找到!”
“哈哈哈!”
就在王绾慌乱的喊声中,有人大笑出声,竟然是夜郎公主。
王绾扭头看她,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凭借他在朝廷中这般多年的摸爬滚打,王绾突然明白了甚么,道:“夜郎国女,你……?”
夜郎公主悠闲的笑道:“王相,你想问甚么?哦——你是想问,山崩的事情,与我有没有干系?你们的长公子扶苏,是不是死了?”
王绾不敢置信,却不得不相信,指着夜郎国公主道:“是你?是你一直撺掇着修路,是你早有预谋,把长公子骗入深山?!”
“王相,你可别这般说。”夜郎公主道:“你这么说,小女该有多伤心呢?难道撺掇着修路的人,不是你么?难道撺掇着让长公子进山探勘的人,不是你么?难道想要抢功劳,急功近利的人,不是你么?”
王绾一时间被她问住了,没错,都是他!
“若我是主谋,”夜郎公主笑起来:“王相,你便是帮凶!如今秦廷的长公子能如此顺利的被埋在废墟之下,还有赖王相你的鼎力相助呢!”
“你……你……”王绾呵斥:“毒妇!!来人,给我抓住她!”
夜郎公主却不惧怕,稳稳站在原地,对比起王绾的脸红脖子粗,夜郎公主格外的气定神闲,道:“抓我?以甚么样的名头?谋害秦廷长公子么?王绾,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你们的长公子死了,从今往后,你的靠山便没了!你名正言顺,结党营私的借口便没了!你觉得,李斯会放过你?你觉得你打压的那些卿族会放过你?你觉得……嬴政会放过你?”
王绾瞬间呆立在原地。
夜郎公主哈哈大笑,道:“朝中之水,犹如漩涡,稍有不慎,你便会陷入深渊万劫不复!王绾,是你害死了扶苏,亲手置扶苏于死地,从今往后,在朝中再无依仗,再无借口,你便是无用之人,秦主不会养闲人的,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届时……你会死的很惨!”
王绾的嘴唇哆嗦着,似乎已然想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夜郎公主继续道:“然……你还有一条活路。”
王绾看向对方,夜郎公主幽幽的道:“与我合作。”
“只有你与我合作,”夜郎公主诱导的道:“转而投靠我夜郎,我夜郎才会出手保你,否则……王绾,想想你自己的下场!”
王绾脸色一片惨白,眼眸不停的哆嗦颤抖,似乎在快速的思索。
他浑身颤巍巍,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本是老当益壮,如今却显得白发苍苍。
“逆贼!”王绾嘶声力竭的呵斥:“我王绾是贪权!却不做走狗!逆贼,你谋害长公子,老夫今日便算是死,也要与你拼命!!”
“好啊,又来了一个冥顽不灵的。”夜郎公主嗤笑:“那我便发发善心,送你去黄泉之下,见你的长公子,叫你们团圆!别急,说不定,你那些秦廷的同僚们,还有你崇敬的秦主,也很会很到黄泉之下与你会面……来人!”
夜郎公主呵斥一声,竟有一队伏兵冲出来,快速向王绾等人包围而来。
轰隆——!!
踏踏踏——
山中传来隐约的鸣响,仔细一听,仿佛是马蹄的声音。
便听到一道声音笑道:“你们夜郎,口气倒是不小!”
夜郎公主循着声音看过去,猛地睁大眼睛:“胡亥?!”
无错,便是胡亥。
胡亥身后跟着路裳和桀英的大军,分明是进山狩猎的部队,突然出现在了此处。
“你不是去打……”打猎了么?!夜郎公主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诓骗与我!?”
胡亥笑道:“国女,你安排在山中的伏兵,已经洗漱被我们剿灭了,山林好好儿的,并没有塌方。”
“那方才……”夜郎公主震惊。
方才她明明听到了一声巨响,胡亥笑道:“自然是骗你的了!”
夜郎公主后知后觉,自己中计了,山中的伏兵被剿灭,方才的巨响是假的,那么秦廷的长公子扶苏……
“在找予么?”
一道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是扶苏!
扶苏带着大军,从另外一个方向包抄,出现在了夜郎公主的身后。
“扶苏?!”夜郎公主尖声道:“你活着?!你还活着?!”
扶苏淡淡的道:“让国女失望了。”
“长公子!”王绾看到扶苏平安无事,狠狠松了一口气,咕咚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长公子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夜郎公主本是胜券在握,哪成想情况突然反转过来,变成了瓮中之鳖,她十足的不甘心,道:“杀!!给我杀出去,谁也不许退缩!!”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