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似乎带着抱怨的语气,“私人疗养院并不多,环境好服务好医疗能力又强的疗养院在江城更是凤毛麟角,这几个老董事人精似的,被他们翻出来并不是难事,相比来说,躲起来更难。”
“是躲起来还是被你藏起来?”沈意鸣哼笑了一声,刻意说违心的话,“谁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男人的手指纤长,握在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拐进一条细窄的林道,柏树在这个冬季里依然常绿,他淡淡开口,“我怎么说,怎么做,你都不敢相信我爱你罢了。”
沈意鸣挠挠头发,他想了起前一段时间池砚总是回来的很晚,但又不嫌麻烦的晚饭回来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在别墅吃。
他握了握手里的手机,好似没听见男人说话似的,隐隐有些后怕,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自顾自的嘟囔道,“早知道今天见爷爷,就把头发好好弄弄了”。
自上次染了白发又推掉以后,沈意鸣还没有修整过发型,现在头发已经长了,额前的发甚至遮住了眼睛,没什么美感和精神头,若穿得破一点儿,活像个捡破烂的乞丐。
他正对着副驾驶前方的挡光板镜子拨弄头发,手指仍有些颤。
不敢想象前一段时间有多凶险。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了,直到身侧响起安全带卡扣的声音,侧头发现池砚并没有下车,而是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他,“我去处理一点事情,你不要下车。”
沈意鸣目送他离开,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处马路上没什么车,道路两旁都是枯萎的干草,那片柏林已经没有了,是一处野路,再回头,池砚颀长的身姿已经站在了马路中间,不远处一辆并不起眼的旧款奔驰缓缓停到了男人的面前。
沈意鸣心下一紧,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出来。
微冷的风吹在脸颊上有些刺疼,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都冷,天灰蒙蒙的,好似要下雪。
他走到男人的身后,看着奔驰里的人,并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池砚听到了声音,泠泠的开口道,“我以为是哪个狗急跳墙的董事买的凶,要处理我呢,没想到是你。”
想到在车里看到昝楚予的调查,沈意鸣心中不禁一紧。
“我吗?”沈意鸣闻言一笑,看着车里的人已经在解安全带,强装平静,“怎么敢呢,你握着我爷爷的地址,为了可以见他一面,你让陪去医院我就得乖乖陪着,你要住进沈家别墅,我也得要请你住进来,现在甚至天天睡在我床上……”
昝楚予从车上下来,并没能打断沈意鸣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讲,“你想要的都有了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生气我不听你的话叫他跟踪?可你别忘了,你没有资格让我听你的话。”
男人的嘴角紧绷着,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半晌没有说话,随后一言不发地直接冷着脸往车子的方向走。
沈意鸣瞧他这副样子,也莫名来了火气,只是还没有赌气做出决定不去了,男人已经站在驾驶室的门口,回身提醒他,“动作快点,疗养院饭点固定,再磨蹭一会儿,赶不上午饭。”
昝楚予与沈意鸣对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拳击手,很轻意的就被发现了,一点警觉性也没有了。
昝楚予对于跟踪被发现这种情况有些懊恼和遗憾,但也无能为力,高大的身躯挺立着,只能等沈意鸣安排。
沈意鸣长叹了一口气,跟昝楚予说,“你一直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昝楚予如实回答,“知道,我的任务并不只是陪着您这么简单。”
沈意鸣神情严肃,“那你到底是谁的人?”
昝楚予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沈意鸣也不再执着,揉着额角无奈道,“继续跟上吧。”
车子重新启动,池砚将车头调转,往主路上开,路过昝楚予车的时候,轻轻瞥过一眼,然后徐徐的开口,语调平稳无起伏,显然已经调整了情绪,“你很信任他。”
池砚说的是陈述句,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表达,但沈意鸣还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酸涩,沈意鸣“哧”的一笑,讽刺道,“也没有吧,上个月我精神恍惚时,不是你问他什么,他都告诉你了吗?信任是什么,我连自己都不信,我信谁?”
池砚有一瞬间是想说,当初昝楚予说也是出于对沈意鸣的担心才选择坦白,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替别人解释。
一路无言。
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这家疗养院比之前的那家环境差一些,车子开进门口,沈博为正闭目躺在轮椅上晒太阳,陪护的小护工很警惕,推着轮椅往回走,沈博为突然睁开眼睛,看清了车牌号,安慰他说,“不用紧张”。
话还未说完,从副驾驶室下来了一个人,跑着过来,兴奋的喊他,“爷爷,我来啦!”
沈博为张开胳膊迎接沈意鸣,然后把他抱进怀里,一脸宠溺的笑,“永远长不大,但比小时候腻歪。”
“小时候不是总被爸爸训不够沉稳嘛”,他偏头,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在沈博为的胸前蹭了蹭眼角,不再说话,感受着那双苍老却温暖的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
爷爷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沈意鸣并不喜欢。
除了池砚,后面一辆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人,沈博为有些意外,看了一下沈意鸣的头顶,又看了一眼昝楚予,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关注池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