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没有转身,但是停住了脚步。
“我们谈谈”,沈意鸣摸着自己打点滴的那只手,有些凉,也有些肿,这点小疼小痒在这些年的煎熬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男人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温度,“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之间,在四年前就已经两清了。”
“胜实该是你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沈博为和你,都是凭本事把它拿在手里,关外姓旁人什么事。”
有护士推着医用车从走廊经过,两个人站在廊中间有些挡路,“先生,麻烦让一下路。”
池砚重新迈开步子,沈意鸣捡起椅子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应县的气候较江城要暖,医院的院子里种了两颗山桃,花已经开了,沈意鸣跟到山桃树下,又喊住了池砚,“池砚,你的外套。”
“谢谢”,池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之前盖在了沈意鸣的身上,他停下脚步,转身拿起外套在自己的身上。
沈意鸣趁着这个机会说话,“我当时被你们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原来你童年的不幸,都源自我们沈家,我知道我的道歉对于你这么多年的悲惨人生来说,根本弥补不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做一些什么,来弥补……”
男人抬起头,认真而又冷漠的看着沈意鸣,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风,“你觉得你做什么能够弥补我母亲被侵害的事情,我父亲被你爷爷构陷入狱,我从小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生活?”
沈意鸣张了张嘴,此刻说抱歉显得那样的无力,“我会把胜实还给你,我也拜托沈雀写好了剧本,将沈家和钟家的恩怨拍成了电影,这个电影会给你和你爸爸一个清白,我也会把胜实……”
“别天真了沈意鸣”,池砚打断他,“你有想过这个电影上映,无异于将沈博为从坟土里掏出来鞭尸,你觉得你是能够做得到,还是要我背负着你的愧疚,这一辈子都活在你们沈家的阴影中吗?”
沈意鸣张了张嘴,沈雀说的不错,他做不到将沈博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他说要这样做,为池砚一家洗清冤屈,也无非是不抱有苟活于世的念头。
池砚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到一边,不再看沈意鸣,“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到此结束,不,四年前已经就是结束了,我们最好不要再有牵扯……”
“前一天晚上我们还睡了,昨天晚上你连夜赶过来照顾我”,沈意鸣带上了哭腔,看着一步之遥的男人,从来没觉得两个人之间这么远。
隔着好几条人命和几代的恩怨,爱一个人都变成了罪过。
“你不要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明明……明明还很在意我……”
“如果”,池砚重新看向沈意鸣,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是我这两天的行为让你造成了误解,我完全可以解释,是你在酒吧里主动扑到了我的怀里,你吃了催情药不肯去医院,我好心给你泡了冰水澡给你解燥,但是你抓着我不放,是你睡了我!”
他歇了一口气,把语气稍微放缓,“我与张晋岩在外面吃宵夜,他接到电话,说你发烧,我觉得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才跟着过来,并没有很在意你,在我这,我对你已经没有感……”
“你说谎!”沈意鸣有些慌乱的打断了池砚的话,眼泪如珠子一般掉下来一颗,接着是第二颗和第三颗,他语气里尽是悲哀,“池砚,你说谎……”
池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他又叹了一口气,“沈意鸣,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说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到什么,那也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喜欢的是什么,我不喜欢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是在事发的前几天里,是你亲口跟我说你要管理一鸣娱乐,你要管理胜实。”
沈意鸣蹙了蹙眉,似乎明白了两个人误会的点,他试图解释,“我那个时候已经快清楚我父母车祸去世的真正原因了,我只是想要试探一下……”
池砚哧笑了一声,接过他的话来说,“你想试探一下这件事到底跟我有多少关系,沈意鸣,说到底你从来没有多信任我,我忙着掩盖真相,好让你不至于太过痛苦,而你在猜忌我,排斥我,就连你爷爷对我的制裁,也少不了你的助力吧!”
沈意鸣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哭,他垂头,掩饰自己的羞愧,“我没有。”
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承认,我当时一直没有办法相信你。因为你曾利用我,欺骗我,我一遍遍的期待着你说爱我,又没办法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拿住我的心,胜实就是他的,所以,我对你的防备来自于我对你这份爱意的验证,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想要害你……”
池砚及时提问,“是没想过,还是没来得及?”
沈意鸣愣怔了一下,如果当时不是沈博为的动作更快,那自己究竟会不会对池砚动手?
“不会”,沈意鸣笃定的回答,“我不会,如果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最多只是恨你又一次利用我,可是真相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啊,是我们沈家欠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