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太过认真的回应引得叶美琳忽的一怔,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认真过,平时不管是在公司还是私底下,几乎所有人都对她保持着一种距离,这种刻意避开的屏障足以将彼此的心遮挡的严严实实。
别说是简单的安慰了,就是几句生病的慰问也不见得能家带着几分真诚,几乎都是走个形势。
叶美琳神情微怔,想到这些年来的生活,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她低声自语道:“我身边能够交心的朋友很少,也可以说没有......”所以,这次她的内心是真的有些触动。
原本坚硬的、被封闭的内心忽然有一天走进了一个不知名的访客,让她感到诧异的同时,却也不禁有些慌乱,只因为她不知道到底是否应该敞开内心给别人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忐忑与不安,林云紧接着道:“你要是不愿说我也不是非要听,只是我听一个心理学的朋友说过,他说人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和事物。那些一直封尘在心底的事情就应该要像扔垃圾一样,通通丢进垃圾桶,那样的人才会活的轻松。”
说完,他再次转向身侧的女人,缓声道:“如果你愿意,我就是那个垃圾桶。”话糙理不糙,反正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索性就一股气说到底。
叶美琳听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很自然的往林云身边凑了凑,或许是觉得有些累了,干脆将整个脑袋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浑身上下的重量几乎都在他肩头靠拢着。
林云也没感到任何的不自然,反而觉得这种亲昵的举动在他们身上早已演练过了几百遍,彼此都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
“我倒是挺庆幸今天叫了你出来一起喝酒。”叶美琳的声音低低的,裹挟着些许堆积的疲惫,再加上酒劲上头,整个人的身子也是软软的。
为了避免她再次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林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不过也仅仅只到这而已,除此之外任何过于亲密的动作,他都有刻意保持。
谁知道今天晚上喝醉的叶美琳在明天彻底清醒后,会不会拎着棒球棍冲到公司去给他一棍子,然后质问他昨天晚上为什么趁机占她便宜。
思绪不自觉的飘远,想着那些还未曾发生的事情,林云嘴角一哂,他这个人似乎有些未雨绸缪过了,总是想些没必要的东西。
怀中的人静静的待着,敞开的玻璃窗吹进一阵微凉的轻风,吹的叶美琳不禁缩了缩臂弯,下意识的往身边这个有着温暖怀抱的男人臂弯里钻了钻。
“冷么?”林云没有起身去关窗,而是单手扯过一旁的毯子给她裹上,这才好受了些。
“谢谢你。”又是一声低低的道谢声。
一阵的宁静过后,林云主动打开话匣子道:“你这么美,我想你的母亲也一定是个天仙般的女人。”
叶美琳的确长的好看,而且十分有攻击性,属于那种男人看了没有抵抗力,女人见了会不由自主的嫉妒那种。
吸了吸鼻子,叶美琳坦然道:“我虽然记不清她的模样,但我对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的印象,只是这份印象太过模糊,总是会让我误以为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林云若有所思的应了声,他知道安慰的话并不是在什么时候都能奏的上效果。
“我对她的记忆几乎快要消失了,可每次当这份记忆即将消散前,我总会一个人找处安静的地方,给自己倒两杯酒,假装有人在倾听我说话,然后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事。”
说完,又是自嘲的笑了下,“很可笑吧。”
林云摇头:“人之常情的事,怎么可笑。而且……如果我换做是你,可能早就忘了。”他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就属于人们口中所说的没心没肺,他只知道要让心底的压力释放出去,否则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压抑,不会有开心么日子。
停顿了片刻,他才温声转移话题,“那你跟我说说你印象中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吧。”
“印象中……”叶美琳仔细的在脑袋里搜寻了下那份薄弱的记忆,一直等找到了还算完整的画面后,她才徐徐出声,“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因为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
所以,即便叶美琳的性格再怎么带刺,她也一直都是留着长发,只为找到点自家母亲的影子。
她从没把这个原因告诉过别人,从始至终她都保持着沉默,不过到底也没多少注意到过。
“还有呢?”林云接着她的话音问道。
“还有……”叶美琳不由痛苦的皱了下眉头,那一根根眉毛都打理的很是精细。
她是个处处都要精致仔细的人,活的一丝不苟。
“她似乎是个药罐子。”她带着脑袋里蹦出来的形容直接说道。
药罐子?加上前面的一些说词跟形容,林云已经不难猜出这其中的一段故事了。
叶美琳动了动身子,在林云怀中挪了个比较舒适的角度,依旧将浑身的重量全都偏向于他。
她轻声说道:“她好像每天都过得很痛苦,除了打针吃药就是做化疗,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温柔的性子。
你知道么,听话懂事的小孩不一定能得到糖吃,因为他们总是喜欢把所有的苦往肚子里咽,我母亲她就是这么一个懂事的人。”
“那她一定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母亲。”林云由衷的说着。
“可她还是离开了我,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林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自觉的收了收臂弯,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哪怕只是短暂的。
陷入了回忆的沼泽,叶美琳一时之间很难从中拔出来,她只能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从小我就每天活在惴惴不安中,我担心身边的亲人会像她一样突然离开我,更痛苦的是我无论走到哪,都会被嘲讽是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
“所以,后来你改变了么。”
林云点头:“有次我跟一个同学打架,因为他说我如去世母亲的坏话,那时候我只知道生气,也没计算过后果。”可是到了最后,那个有错的孩子还是成了她。
“我被校长勒令给对方道歉,我不但没有去道歉,反而又把他给打了一顿,你说我是不是很凶?”问出话后,绕是她自己也忍不住失笑出了声来。
那段儿时的往事在她心里其实就是一个结,是她怎么也没法忘记的,更是用来时刻提醒自己必须强势的事情。
“这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林云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见到那个人一次,就打他一次!”
叶美琳抬头:“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她重新垂下脑袋,“以前那位同学的父母都恨不得把我生吞了,老师们看我的眼神也都变了,那次我受到了很严重的处分,但我依旧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
再后来,我就换了所学校。我的性格从闷声不坑变成了一点就炸,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也没人敢当着我的面去议论什么。”
这些转变对她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想改却也是改不掉了。
林云:“我能感觉的出来,你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他们只不过是被虚荣迷了眼。”
叶美琳牵唇笑了,带着几分释然跟诉说过后的轻松:“能认识你……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认识的人,也是一个她没有想过愿意倾诉那些灰暗过往的人,更是一个与其他人不同,不会用那种令人讨厌的同情眼神看着她的人。
林云给叶美琳的感觉很随和,在这随和之中也有丝丝的悸动情愫,她向来是个能够正视自己内心的女人,所以她很明白此刻的心情。
“我也应该感谢你。”林云目光真挚,“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两点一线,但现在不同了……”
他的改变无疑是巨大的,不光是因为系统的存在,也是因为叶美琳这个人对的影响。
“我?”叶美琳自嘲,“我现在也是一个无业游民了,以后的规划我还没有想好,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最没有主见的一次。”
她一直都是个会把所有事情规划好的人,在工作上也是一样,几乎见不得一点瑕疵,可是这次她却毅然决然的放弃公司,决定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林云立马不以为然的反驳:“无业游民怎么了?无业游民也是为这个城市发展做过贡献的人!”
“噗~”这次叶美琳是真的笑了出声,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么有趣?
“我是说真的。况且你也不算无业游民,你是个有目标和追求的人,现在不过是暂时停下来歇息罢了。”
或许是林云简单的几句话彻底触动到了叶美琳的内心,她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终于得到了释放,而且有人懂她,这点真真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不由缓缓抬起头,浅棕的瞳孔定定的落在林云面上,似乎在探索什么望不到尽头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