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兴起尝了一口,却发现这香槟杯里竟然是气泡水。
她以为是侍应生弄错了,正要开口询问,视线一转,却见餐厅入口处的侍应生迎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深灰色条纹高定套装,袖扣上的白贝母在餐厅暗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对这对作品再熟悉不过,她还给起了很好听的名字——水中月。
孟舒淮从进门起,那锋锐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不放,像极了捕猎时的野兽,充满了野性。
她之前的疑问也在这一刻得到解答,餐厅为什么没有别的食客?因为孟舒淮包了场监视她。
幼稚。
江泠月对他视若无睹,转而与温澄继续聊起天来。
但孟舒淮却坐在了她斜对角的位置,她抬眼看温澄的同时,也能看到他。
幼稚!
她和温澄的聊天内容不外乎工作和生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他包场来听的!
但她突然转念一想,既然这钱都花了,可不得说点他想听的?
她忽地笑着问温澄:“你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有没有谈女朋友?”
温澄很惊讶,没想到江泠月会主动聊起感情问题。
他愣了一瞬,后又笑着回答:“没谈,你呢?”
江泠月看了一眼后方黑着脸的男人,单手托腮看着温澄说:“谈过一个,分了。”
孟舒淮眼神微闪,用指尖轻点着红酒杯壁,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温澄听到这个回答并未觉得意外,在他眼里,像江泠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没谈过才奇怪。
只是他也好奇。
“什么样的人能有机会和你谈恋爱?”
这个问题本来很普通,但当孟舒淮坐在她对面时,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刁钻了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略思忖说:“一个长得很帅,身材很好,性格温柔,对我很好,但又很坏的人。”
很显然,两个男人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让温澄惊讶的是,这个回答太过具体,让他忍不住要与之比较。
而孟舒淮惊讶的点是,他很坏吗?
温澄想了想说:“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人。”
江泠月笑着颔首:“确实还不错。”
“那为什么分手了?”温澄问。
又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江泠月也不想再去照顾孟舒淮的感受,直言道:“腻了。”
孟舒淮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一双锐利的眸牢牢将她盯住,隐隐透露着不悦。
温澄听了却是一笑,“你对感情的态度倒是比我还酷。”
江泠月微微一挑眉,笑得不明所以。
温澄其实不太想继续聊江泠月的前任,他主动岔开了话题,问江泠月的外公外婆如今可好?
江泠月说:“都挺好的,前段时间我外婆还提起过你,问你有没有回国。你当时经常送我回家,我外婆对你印象很深,说你看起来那么酷,结果性子还挺腼腆的。”
温澄没忍住一笑,故作轻松道:“也许只是在你面前腼腆。”
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孟舒淮一听就知道。
他的宝贝也是别人眼里特殊的存在。
可真是个......好宝贝!
前菜和汤陆续端上桌,江泠月排练了一下午,确实也饿了,专心聊天吃饭的时候,她也顾不上孟舒淮到底是什么心情。
今晚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已经上到了甜品。
江泠月只当是客人太少,整个餐厅只服务他们两桌人,自然上得快。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孟舒淮特地安排的结果。
他才忍不了江泠月跟别的男人吃两个小时的烛光晚餐!
酒足饭饱,江泠月看了眼时间说:“我差不多得回去了,你知道的,我家一直有门禁。”
温澄也跟着说:“那我送你回去。”
他招手唤来侍应生买单,侍应生走近,却低声对他说:“先生的单已经买过了。”
温澄下意识看江泠月,没想到身后的男人已经起身走到桌边对江泠月说:“走吧。”
江泠月犹豫了两秒,拎着包起了身。
温澄没有头绪,疑惑看向江泠月问:“这位是......?”
江泠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孟舒淮就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主动揽住她的细腰说:“我是她老公。”
江泠月一愣,这是什么回答?!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她现在是解释不行,不解释也不行。
温澄显然没有料到孟舒淮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但他并没有接话,反倒是问江泠月:“你结婚了?”
江泠月下意识抬眸看孟舒淮,听见他说:“快了。”
江泠月能想象到温澄此刻的尴尬,她在背后伸手拽了一下孟舒淮衣摆,他便说:“我老婆很重视这次与温先生的见面,因此要我包场与温先生叙旧,她很感谢温先生以前对她的照顾,也希望温先生日后越来越好。”
温澄的确是有些尴尬,但也没有到下不来台的地步,他们今晚本来也没聊什么特别的,更何况,他与李家小姐的婚约已定,商业联姻,稳固家业,他别无选择。
今晚来见江泠月,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想知道她现在是否过得好,见此情形,他反倒是定了心。
“恭喜。”他笑着说。
“谢谢。”
江泠月维持着演员的假笑,略抱歉道:“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你路上小心些。”
“好。”温澄笑着应了,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江泠月微微颔首,目送着温澄走出了餐厅。
温澄走了,江泠月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她避嫌退开一步,不满道:“你干嘛让人下不来台啊!”
孟舒淮牵住她的手往回一带,她又撞进他的怀抱里。
“那我吃醋怎么办?”
孟舒淮将她的手按在心口,俯身在她耳边说:“看到你对他笑,我这里就好酸,我一刻都等不了,想让他赶紧走。”
江泠月放在他心口的手顺势握成拳,气恼打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都看着呢!”
她现在算是小有名气,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在孟舒淮也听话,她这么一生气,他便也松开她,老老实实跟着她下了楼。
上了车,江泠月才不满质问:“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
孟舒淮跟她装傻,“我胡说八道什么?”
江泠月瞪着他,“谁是你老婆?!谁要跟你结婚?!不许你再胡说,我现在是单身,你少玷污我的清白!”
汽车恰好在此时掉头,江泠月没系安全带,她身上的真丝裙实在光滑,本是生着气,没成想一个没坐稳直接滑进了他怀里。
江泠月心里的气莫名其妙蒸发上脸,染了双颊绯红,她撑着孟舒淮的腿想躲,但送上门来的宝贝哪有不好好抱着的道理?
孟舒淮忍着笑意将人直接抱在腿上,那盈盈细腰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紧扣,他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他克制不住想要与她贴近,一个温柔的吻就这样轻轻落在她肩膀。
车窗外的霓虹虚化成彩色的光斑,印在孟舒淮阗黑眼底,让江泠月就这样走了神,直到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她被迫朝他胸膛贴近,她才想起来要拒绝。
她匆匆推他,却又听他很轻地在说:“你现在被我缠着,哪还有清白?”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她的心间,让她心痒,让她控制不住要轻颤。
双颊已经滚烫,羞赧无处隐藏,可她还骂他:“无赖!”
孟舒淮笑得理所当然:“嗯,我就是无赖,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江泠月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又在衣料轻微的摩擦声中听见他说:“别不要我,泠泠。”
这一瞬间的示弱让江泠月愣了神,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孟舒淮的口中听见这样的四个字。
她忽地在这时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以前他从不愿承认他会吃醋,也从不会表现出任何离不开她的情绪,以前那么冷酷,现在又干嘛要来示弱?
她低垂着眼睫不说话,这骤然低沉的情绪着实让孟舒淮无措。
“对不起。”他忽地开口说:“对不起,泠泠。”
江泠月偏开视线,闷着声音问:“你又莫名其妙道什么歉?!”
他们之间有太多纠缠,孟舒淮很清楚她曾受过多少委屈。
他牵住她的手不放,略垂首靠近她耳边,很轻地说:“我知道我不好,很不好,总是让你伤心,惹你生气,还对你做了那样混账的事。”
“可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冷落我,也不想你离开我。”
他把江泠月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安定。
他从前白白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时光,也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回她的身边,他不想再一次错过。
“对不起。”他低声道着歉,又说:“我从前那么不好,总是让你受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不要放过我,好么?”
他松了怀抱,俯身轻轻吻她柔软的唇,“我的余生都任由你欺负,好不好?”
汽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到了小镇的停车场,司机留下车钥匙开门离开。
室外的光很暗,江泠月看不清孟舒淮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这些话。
她曾经对孟舒淮有过很多幻想,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也因这样的幻想受尽折磨,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面临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