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忱忱慢悠悠地说着,夏凤兰却听得心里一阵紧一阵松的。
“是,当年……当年我也是年轻不懂事,其实,娘家才是我们出嫁的女儿永远的依靠,哪儿能远着呢,你说是不是?”夏凤兰说着便上前就要握住夏忱忱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不是!”夏忱忱摇了摇头。
“啊?”夏凤兰没想到夏忱忱会这样直接反驳自己。
“姑太太当年可从来没想到娘家是依靠,我呢,也没想过。”夏忱忱轻声道,“都说侄女像姑母,想来还真是。”
虽然心里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夏宪给的嫁妆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可这会儿夏忱忱是不会承认的。
她相信夏宪和苏氏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姑母”这两个字夏凤兰听着很是感慨,夏忱忱的嘴里一直说的可都是“姑太太”。
第238章 都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那不是姑母我不懂事么。”
夏凤兰丝毫不觉得这样说,对于自己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情。
活到这个岁数了,面子这些东西是最不实用的,当不得吃当不得喝的。
“姑太太不懂事,可我不能不懂事,夏家能给我什么依靠呢?便是哪日,我死在了永平王府,是老太太还是姑太太,会过去帮我讨个说法?”
夏忱忱说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声音控制不住得有些悲怆。
“忱忱,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苏氏赶紧抓着夏忱忱的手。
“娘,我只是打个比方。”苏氏掌心的温暖让夏忱又回过神来。
“打比方也不行。”苏氏一脸严肃地说。
“娘,是我错了。”夏忱忱顺着苏氏的话道。
夏老太太面沉如水,只觉得夏忱忱这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来拿捏自己。
“二丫头,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好的我们讨什么说法?若死于非命,那定是你自己的不是。”夏老太太撑着眼皮子瞟了夏忱忱一眼,“嫁到王府是福气,你这臭脾气得收一收,别回头把自己的福气给作没了。”
“老太太,母妃她们可都是说我温柔贤淑,您倒说我脾气不好……”夏忱忱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太自幼便不喜我,但也不必颠倒黑白。”
温柔贤淑?夏老太太眼睛眯了眯,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要说月娥温柔贤淑,倒还……月娥?夏老太太心思不免动了动。
夏凤兰听到夏忱忱说“老太太自幼便不喜我”这句,心里不由得一紧。
“忱忱啊,你祖母不是不喜你,只是对你寄予厚望。”夏凤兰给夏老太太递了个眼色,然后又看着夏忱忱道,“忱忱回得可真是早,我都还没过来呢,想必也是念着家人的。”
有夏凤兰在刻意调和,夏忱忱也不想大过年的让苏氏不开心,便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夏忱忱和苏氏离开后,夏老太太很是埋怨地看着夏凤兰:“你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你靠不上她的。”
“娘,那也别得罪她呀。”夏凤兰一脸愁苦地说,“过几日荣贵就要带着琨哥儿一家到陵川了,我还想着哪怕借着与王府有亲这个名声,也能让他们找个好的差使嘛。”
“那跟你大哥二哥说一声,他们未必找不到。”夏老太太皱眉道。
“娘,荣贵是秀才,他只愿意去书院里教书,这大哥和二哥……”夏凤兰一脸为难地说。
荣贵是夏凤兰的夫君,虽说是个秀才,但一直没考上举人,在镇上自己办了一个私塾,私塾也没几个孩子。
之前有父母帮衬,日子还能过。
前些年刁家老爷子老太太都过世子,这一家人的日子便过得格外地困顿。
如果不是夏家贴补,就刁荣贵哪里能养活这一家子人。
但就算是这样,刁荣贵也不让夏凤兰回陵川夏家来走亲戚,嫌弃夏家是商贾。
还是夏凤兰听说夏忱忱嫁到了王府,刁荣贵觉得岳家有可能改换门庭,这才同意夏凤兰回来。
原本夏凤兰是想带刁琨一起回陵川,正好和外祖家拉近一下感情,可刁荣贵不同意,怕儿子沾染上了岳家的铜臭气,夏凤兰无奈,这才带着女儿刁月娥回了娘家。
夏凤兰这一离开,刁荣贵和刁琨的日子便不大好过了。
临行走,夏凤兰给了隔壁李婆子五百个铜板,希望她能给刁荣贵和刁琨做些饭菜,浆洗一些衣裳,收拾收拾屋子。
只是夏凤兰一离开,刁琨便去李婆子家把铜板要走了,说要去买笔墨纸砚,实际上当天就进赌场输光了。
李婆子本就不喜刁家人,之前是看在钱的份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连一根草都不会捡的。
没办法,父子俩只能自己动手做饭。
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糊了,不是没熟,浪费了不少粮食。
后来好不容易顺手了些,但米缸却也见底了。
刁荣贵跑去买了一些米回来,可是墨又用完了,于是开始敲诈学生,但镇子上哪有几家家底厚的,几次之后,人家干脆不读了。
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刁荣贵这才决定带着刁琨去陵川。
“你外祖家现在也不同于以往,你大舅父都能跟王爷结亲,咱们过去也不算没脸。”刁荣贵说得刁琨直点头。
“一切都听父亲的。”刁琨其实早就想去陵川了,奈何刁荣贵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只是虽然打算去陵川,但刁荣贵怎么也不会在夏家过年,因此算好了日子,大年初七到陵川。
夏家定了大年初七请年客,刁荣贵觉得自己这一天过来,不会特别地引人注目。
“忱忱,你初二回了娘家,初七还能不能回来?”苏氏一脸纠结地看着夏忱忱。
作为亲娘,自然不会嫌弃女儿回来得多,只是苏氏又担心王府那边有想法。
“娘,回啊,一会儿问问四爷,他肯定会愿意的。”夏忱忱脱口而出。
只是这句话说完后,夏忱忱自己都愣住。
在前世,宋濯到夏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夏忱忱绝对不会说他肯定会愿意的话。
但这一世,即使这会儿夏忱忱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相信宋濯,但依旧认定他肯定会同意。
经历两世,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而宋濯,似乎也不是前世的那个宋濯。
他们,都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夏忱忱也没想明白,看着宋濯,似乎也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样子。
不等夏忱忱问,一会儿夏宪带着宋濯过来,便说了初七家宴的事。
“四爷说初七那日赶早就带着忱忱过来。”夏宪笑眯眯地告诉苏氏。
苏氏笑看了一眼夏忱忱,心里放心了不少。
一家子坐着聊了会儿天,苏氏便让夏忱忱领着宋濯在园子里转转。
尽管是冬日,但夏家从暖棚里买了不少鲜花,虽然也就开个两三日,可这对于夏家来说,都不算个事儿。
除了赏花,苏氏也希望宋濯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第239章 羡慕
永平王府为什么要跟夏家结亲,苏氏心里是清楚的。
说是为了给宋澈还债,但如果永平王不结亲,直接找夏家借银子,还能不借吗?
永平王府再不受皇帝待见,也不是夏家能够比的。
既然永平王府在乎银子,那就让他们瞧瞧,夏家有的是银子,只要他们对忱忱好,银子不是难事。
而宋濯也确实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这个园子,说犹如仙境也不为过。
各季的花儿竟在这个园子里竞相开放,花丛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不算很浓,却让人心旌摇曳。
“夫人,这些……是哪儿来的?”宋濯指了指面前飘过来的一缕雾气。
“这园子里引进了温泉,今日又有些风,因此雾气便有些散了。”夏忱忱的口气如同介绍家里的一个物件儿,丝毫不见惊讶,也不见骄傲自得。
在宋濯看来,夏忱忱能这样说话,自然是因为夏家冬天都是这样的。
其实宋濯这还真的是想多了,夏家再有钱也不带这么造的,也就过年这几天才装扮一番。
而这温泉,还是今年新修的,往日里也就主子的卧房会有泉眼。
夏忱忱暗道,老爹将温泉水引到园子里来,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家里除了自己嫁到了永平王府,大哥添了个孩子,并没有别的事情,难不成是做给宋濯看的?
想到这儿,夏忱忱不由得瞟了宋濯一眼。
宋濯还沉浸在夏家的奢侈氛围中,默默地算着这一盆花得多少银子,数到几盆花他就不敢数下去了。
“夫人,这总共得花多少银子?”宋濯凑近夏忱忱小声问道。
“四爷,这些都是我爹让宗叔布置的,我是不知的。”夏忱忱也确实不知,以前摆年花的时候,她只是负责出个嘴,连写单子这种事都是珍珠和翡翠去办。
“这些花儿,能开多久?”宋濯又问。
“说不好,这一盆大概到了夜里就没了。”夏忱忱指着一盆杜鹃说道。
一天?宋濯盯着那盆花,又瞟了一眼夏家的园子,脑子一片空白。
夏家因为是商贾,门脸儿不大,但里面的园子却不小。
前些年,夏宪出高价把左右和后面的宅子都买下来了,中间打通做成了月亮门,整个儿算起来,比永平王府也小不了多少。
至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夏宪觉得宅子和地才是真正的基业。
除了陵川,整个大梁许多府城,夏宪都置了产业。
这整个园子,夏家全部都布置上了,可想而知得是怎样的代价。
两人一直小声说话,毕竟有些话被别人听去了也不大好,因此挨得挺近。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就是异常恩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