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尘那根材质极佳的白绫也被隔断,但凡他再慢一点,赵一粟就会和断掉的白绫一起掉入峡谷那怪兽的口中了。
他并没有质问赵一粟发什么疯非要去捡那个红宝石,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他已经看到了红宝石现在的模样——多了一个缺口,非常形似浑天瞳?!
现在他不用问都明白了赵一粟为何非要把宝石捡回来。
赵一粟撩起衣摆将粘腻的红宝石擦了擦,上面似乎留下了怪兽的口水,有股腐臭味儿:“两界山里还有妖兽?我怎么在你的修仙百科里没见过?”
江云尘:“从前没有,应当是后来出现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感觉下方涌动的气流不对劲。
糟了,是那个怪兽在发威!
第511章 倒霉的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被红宝石砸醒了,这怪兽感觉不愉快,现在它把探出来的舌头当武器,疯狂在空中甩动着,它并没有锁定具体的目标,只是单纯地疯狂甩动,如顽皮的孩子发泄情绪一般。
可这种胡闹才是更致命的,本就剧烈的山风加上这股怪力的搅弄,空中气流变得更加没有规律可言。
原本江云尘勉强掌握了山风的走向,尚且稳得住飞行,现在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峡谷中前冲后撞。
会辨认方向又如何?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人就像被卷入了海啸乱流中的蝼蚁,压根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
江云尘努力在这股乱流中撑住结界,体内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饶是他有七寸宽的灵海,有比常人效率高数十倍的灵力使用法则,但在这种极端恶劣的局面下也很难维持……
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凌厉,江云尘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山风原本就厉害,还是那妖兽在其中掺杂了怪力。
整个山谷的风意外搅成了一个旋涡,当这种旋涡扭曲的力量达到顶峰时,江云尘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经脉倒施逆行,连灵力都彻底失去了掌控。
赵一粟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她将自己的神识探了一点进江云尘的体内,顿时感到一股绞痛,吓得她连忙将自己的神识割断抽离。
再看江云尘的脸色,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看来以六品之躯妄图在大自然的怪力面前占据优势,即便是江云尘也显得太过勉强,为了维持这个结界再任由他继续逞强下去,只怕他的身体根基都会被搅坏了!
赵一粟果断地击出一掌,因为江云尘的灵力已经失控,赵一粟这掌打出时,灵力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卷动的力量也跟着失控,两个人瞬间在高空中失衡,像被龙卷风高高抛起,在空中飞旋了几圈。
为了不被风彻底吹散,赵一粟死死抱住了江云尘的腰,还把一只手伸到了江云尘的后腰带上,好在江云尘的腰够细,腰带在他的腰间尚有余量,才能让赵一粟利用这点余量将自己的手缠了一圈在他的腰间,勉强作为加固。
这一刻可没有什么浪漫可言,有的只是随时丧命的凶险,和生死关头的求生本能。
“噗”的一声闷响,那是江云尘的结界被彻底吹碎了。
“唔……”
剧烈的山风迎面吹来,赵一粟顿时明白江云尘为了支撑方才的结界,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现在她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勉强嗓子眼儿挤出了点难受的呻吟,她感觉自己的五官、自己的四肢百骸乃至元神和灵魂都要被这股妖风强行扯裂!
她甚至都没时间感觉到痛,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失重感、超重感、坠落感和眩晕感疯狂折磨着自己的肉体,难受到她连喊都喊不出来,恨不得自己当场晕死过去。
“嘭——!”
山风高高抛起,又将他们重重甩下。
闷响一声后,赵一粟先是感觉头发蒙,眼冒金星,缓了片刻才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小腿和手臂上传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痛感,怕是自己的骨头被直接撞断了吧?!
江云尘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了护住灵力虚弱的赵一粟,江云尘让自己的背重重撞在了山崖上,用血肉之躯帮赵一粟抵挡了重创。
赵一粟的小腿是卡在了他的腿缝间,不幸撞上了山崖。还有她的手,由于卡在江云尘的后腰上,反而承受了两个人的压力,现在只觉得疼到了麻木,都喊不出来了。
饶是如此,伤得更重的还是江云尘,他整个身躯都卡在了石壁上,锋利如刀的石壁直接贯穿了他一侧的肩胛骨,后背处其他的伤虽然看不见,但低头却有涓涓的血流正向下流淌,低落……
江云尘已然昏了过去,五官被风吹散了血色,宛如死人。
赵一粟努力让自己在保持镇定,现在他们意外被砸在了一片石头的后面,原本的山石反而阻挡了一部分卷风,反而让她暂时有了喘息的余地。
但血腥味可能会引起妖兽的狂暴,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留在外面,简直如同一块肥肉在引诱豺狼。
想到这里,赵一粟踩着踏风,艰难地在乱风中单手攀住了一片山石。
刀割掌心的痛感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了两分,她一边爬,一边在呼唤着:“江云尘,醒醒……”
江云尘仍旧没有反应。
在他体内,与他心灵相通的本命法器苍稷正不断撞击着他的灵海,想要从他的灵海中飞出来,尝试营救自己的主人。
可江云尘一来不想让苍稷暴露,令人对“谭炎”的身份有明确的证据;二来这种两界山风对于器灵的伤害极大,即便是吃货那种上古神兽,靠现在的修为在这种山风中裸露,也只有九死一生的挣扎。所以在入山之前他就提前将苍稷封印在灵海中,为的就是防止它出来自寻死路。
两界山的山风在他的结界破裂后,能将他和赵一粟用驻颜丹的伪装都直接吹破,让两个人显出本来的模样,那对于苍稷或者吃货来说,就更不用多说。
现在江云尘的乱发被山风高高吹起,有几缕撞在山石上,竟轻巧地被割断了,可见这山石之锋利。
断掉的头发更加乱七八糟地搭在脸上,可让赵一粟无语的是,她居然在这种生死关头,还被江云尘藏在乱发后的凌乱美给狠狠击中了。
该死的,难怪自古有“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
不过赵一粟可不打算让自己当个风流鬼,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江云尘的后腰抽了出来。
或许是真的疼麻木了,她反而不觉得疼,只是在看到自己的手被砸成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时,不由得别开了目光。
她瞅准了附近的一片缝隙,然后用尚有余力的好手攀住了在卡在石头中的一缕藤蔓。这藤蔓也是漆黑的,与黑色的山石完全融为一体,若不是被砸到山石上,赵一粟也发现不了石缝间竟然还生长着植物。
也不知藤蔓能不能支撑住自己,想来能在如刀的石缝上生存,这藤蔓的皮应当是够紧实的。
赵一粟现在进退两难,也只能赌一把了。
在攀住藤蔓之后,她拽了一下藤蔓,感受到藤上传来的稳固,这才慢慢抬起了一只脚。
确认藤蔓依旧牢固,她这才又松开了一只脚。
很好,现在她整个人全靠一根藤蔓和一只手支撑着,成了荡在风里的人肉风筝。
现在这只风筝想要借着风力,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第512章 绝处逢生从来不是奇迹
两界山的山风恐怕没想过,自己这种吹人如刀割的怪力,还有人妄图利用?
可赵一粟就是敢,若非胆大心细,她也活不到这一刻。
修仙之路对她来说如凡人登天梯,步步是悬崖,可你只能向前,也唯有向前,才能求存。
什么金手指、系统福利,好像都与她无关。她从系统得到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甚至需要她用更多的代价、更大的痛苦去交换。
就像现在,她把命系在一根不知名的藤蔓上,若是死了,那便算她是自愿放弃生命,将整个命格盘交还江云尘,她无债一身轻,死了也无憾。
想到这里,赵一粟长吐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她观察着外面的风,黑暗中那个怪物的舌头还在挥舞着,确实找不出任何的规律,看来这下只能赌命了。
赵一粟将藤蔓在自己手腕上又握了一圈,然后咬紧牙关,一只脚用力蹬了一下石壁,将自己整个抛到了风里!
四面八方的风纷至沓来,将她渺小的身影裹挟在其中,远看明明是一只弱小的飞鸟遭不住乱流,被风无数次地掀翻,可她偏不放弃,偏不松手,偏要无数次地又冲到风里,于是这只弱小的鸟儿竟也飞出了一股鹰击长空的壮烈来。
江云尘便是在这时候慢慢恢复了意识,当他张开眼睛时,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红点在乱风中飘舞,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很快凌厉的风就将他的理智彻底吹回了原位,而他身边已经不见赵一粟的身影。
再定睛看去,江云尘确定那个红点就是赵一粟,不由得沁出一身的冷汗。
他想要拼着蛮力飞起来,可石头穿骨而过,动辄痛彻心扉,单是痛倒也还能承受,偏偏石头卡得死死的,让他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把自己从上面拔起来。
此时的赵一粟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尝试中,终于在乱流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她顺着这股风力不再抗争,任由身躯被风卷起、抛高,最终落在了一处狭小的石缝中。
赵一粟双脚稳稳落地,这一刻成功的喜悦战胜了她浑身的痛,她连断掉的小腿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死里逃生的狂喜。
这石缝极为狭窄,便是赵一粟一个人侧身进来,身上和脸上也被磨出了血痕,但好在如她的预料一般,狭窄的地方一旦被嵌满了,反而暂时能躲过凶狠的山风。
她爬进来之后,努力往石缝里面钻,接着这股力道将攀在山壁上的藤蔓往自己手里收,一边收,一边往自己的身上缠绕,仅凭一只手她也能把活做得干净利落。
忽然感觉到命格盘上的叩击声,她知道是江云尘醒了,在确认她的状态。
赵一粟还了两下有力的叩击,表达着自己强烈的生命力,然后就继续埋头苦干。
直到卷到了自己满意的长度,赵一粟才拿出满月刀打算将藤蔓砍断。可这下又出乎她的意料了,这藤蔓坚硬无比,连削铁如泥的满月刀都只能在它的表皮上留下浅痕。
若是有灵力加持,赵一粟爆发一下砍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现在灵力虚空,估摸着用徒手的力量不可能砍断藤蔓了,赵一粟决定不砍了,时间紧迫,她将藤蔓拉长了点,一头绕在石缝中凸起的石头上,然后将另一头抛向风中。
大风果然将藤蔓卷起,在巨大的两界山的衬托下,粗壮的藤蔓远看如细丝一般,竟需要修士用神识才能看得清了。
赵一粟本来打算自己再抓着藤蔓荡回去,这样两头都用藤蔓系住,就等于她在空中架起了一座绳桥。
可现在江云尘醒了,她就不用辛苦自己再走一遭,她在命格盘上给江云尘递话,凝出一个字:绳。
江云尘看见风中飘荡着的那个细丝便懂了,他观察着藤蔓飘动的方向,不顾神识被风卷动的疼痛,一直锁紧目标,知道看见藤蔓吹到了的这边的方向。
江云尘甩出半截白绫,将藤蔓顺利卷住,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用这截藤蔓缠住了自己的腰。
确认缠紧了,他叩击命格盘再次传信。
紧接着,一股拉力就从藤蔓上传递过来。
江云尘的身躯随着这股拉力慢慢抬起,嵌入骨血的石头慢慢从他身体上分离,万箭穿体般的痛疼让他额头冷汗狂落。
赵一粟虽然看不见他的模样,但也知道此时的江云尘定然在承受着酷刑,她每拉动一次,江云尘就更痛一分。
长痛不如短痛,赵一粟咬着牙,借助自己身体的重量往后倒落,一下终于把江云尘彻底从石头上分离!
“唔!”
伴随一口吐血,江云尘凌空飞起,穿骨而过石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现在他成了那个与风搏斗的风筝,还是个破了洞的风筝。
好在风筝线的另一头有人牵着,所以他心有归处,毫无畏惧。
赵一粟快速把藤蔓一圈一圈地卷到自己的身体上,由于藤蔓的那头有了重量,加上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风吹得破烂不堪,有几处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被藤蔓摩擦的钝疼。
“呼——!”
又是那个怪兽,黑色的长舌在风中重重搅弄着,乱风干扰了藤蔓的飘动轨迹,这让赵一粟差点失去了对藤蔓的控制,连自己也差点被藤蔓卷起,再次落入峭壁之下。
好在狭窄的石缝处处可以蹬踩借力,让她勉强把自己卡住,在这阵乱流之中,她感受到了一股坠痛,只感觉自己的腰正在承受车裂!
“啊……”
赵一粟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喑哑的嘶吼声,以此来唤回自己的理智。然后她继续把藤蔓往自己的身上缠绕,她知道江云尘必定受了二次伤害,但她压根没有时间去确认命格盘。
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把他给拉上来,便是只剩一块碎肉了,她也要先把他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