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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方才说的也是实话,那时看到赵瑾那双哭红的双眼,仿佛含着无尽绝望与心如死灰,叫他当时就软了心肠。
  到底是至亲,实在不必赶尽杀绝一般,叫他们连最后的庇护都没了。
  听完他的心理历程,裴承允好半晌没开口。
  随后他另起话头:“所以你便转而投了秦王,另谋出路?”
  裴承珏摇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投秦王只是想多条路罢了,早在伯父假死前便与他搭上了线。”话落,他想起什么,解释道,“后来我劝过父亲不要再谋爵位,只是他那样的性子,非激进手段不能……规劝,他到底是我父亲,我不好贸然下重手,那时正逢我得了秦王信任,与他周旋无暇分身,便只叫兰汐在旁劝着,原以为以父亲的手段脑子闹不出大事,谁想……”
  他没再说下去。
  裴承允也意会。
  以裴二叔的脑子,最多也就干出个用青楼女勾引他坏了名声的事儿,对他来说连个坎儿都算不上,谁也没想到一向没脑子的人悄没声息趁着裴承珏离京竟搞了个大的,最后搭进去了自己。
  若非被二皇子与安禄伯世子撺掇利用,凭他自己的脑子和胆子,干不出来下毒的事。
  “所幸伯父无事,父亲也……”裴承珏声音微有涩意,“罪有应得,伯父没有同我计较,还百般护我……是我对他不住。”
  裴承允顿了一下:“既心有郁气,便不必憋着,总该为父讨个说法才是。”
  裴承珏眼中一抹冷色闪过:“我明白,必不会叫仇敌安然度日。”
  纵然追根究底是裴二叔那不该有的念头惹的祸,可幕后推手也绝不无辜,断没有叫他稳坐幕后安枕无忧的道理。
  裴承允微微点头。
  两人又是沉默了好半晌。
  “后来我父亲平安归来,你不失望么?”裴承允忽地开口,“平白丧失良机。”
  “不失望,还很高兴。”
  裴承珏笑了笑:“真心的。”
  裴承允顿了片刻,也轻笑起来。
  两人没再多聊什么,裴承珏说完心里话松了口气,便告辞道:“行了,解完你的疑惑,我也该回去读书了,三年之后的秋闱,我必要压你一头。”他扬唇一笑,“解元非我莫属。”
  “静候佳音。”
  裴承珏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裴承允顿了又顿,还是道了一句:“年轻人好高骛远要不得,没有便宜白叫你占的道理,脚踏实地方为正道。”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活脱脱另一个裴西岭。
  无论是为身上这点血脉还是来日助力,他都不想看到这个堂哥走了歪路。
  闻言,裴承珏脚步止了一瞬,似乎连背影都透着无语。
  不过最后他还是转过身,与他拱手致谢。
  裴承允回了一礼。
  送走裴承珏,他并未回宁安院,而是转道去了正院。
  赵瑾与裴西岭正逗着如意和糕糕,见他进来,糕糕立刻从面无表情到手舞足蹈。
  这回换裴西岭面无表情,沉默着将糕糕给了他。
  裴承允接过,熟练地晃悠两下,糕糕立时便更兴奋了,白净嫩滑的脸上满是笑容,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佛很是惬意。
  “珏哥儿走了?”赵瑾将如意给了裴西岭。
  裴承允点头:“他想得通,只是到底被二叔的死打击到了。”
  “他是个通透孩子,有这三年缓冲,会走出来的。”
  说完,赵瑾又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净摊着不靠谱的爹呢。”
  秦王世子如此,裴承珏也是如此。
  也不知他们上辈子欠了这俩爹什么,这辈子被拖累得成这。
  “福祸相依,焉知他们以后不会有大造化。”
  赵瑾叹完气后也没再说这个,转而问:“州哥儿呢?”
  “在练功。”
  “练功?”赵瑾一愣,“这会儿不是他读书的时间么?”
  “自那夜瞧见大皇子妃与秦王世子交手,二哥便受了刺激,势要练好身手。”裴承允道。
  说起这个赵瑾也有些好奇:“他与大皇子妃……嗯,还有秦王世子,谁身手最好?”
  “秦王世子最佳,二哥与大皇子妃不分伯仲。”
  ……那确实得受刺激。
  一个从前名满京城的纨绔,一个从前端庄贤良的皇子妃,却都给傻儿子开了大眼,往日大家怎么劝都满心焦虑放不下书的人现在自己想开了。
  这是好事。
  适当的刺激也是好事。
  科举只在其次,他最终还是要站在战场,练好身手极有必要。
  裴西岭也忽地开口:“明日起,我每日陪他练一个时辰。”
  赵瑾眼含惊讶,转瞬就笑开了:“极好。”
  裴承允闻言也有些意动,不过想起自己那只能算过得去的身手,还是没敢开口要加入。
  第338章 皇子入朝
  裴承州在知道裴西岭要每日同他过手后也很是激动。
  从前他也曾提过几次,只是都被裴西岭以他年纪小为由拒绝了,如今可算得偿所愿。
  翌日,赵瑾闲来无事,听到裴西岭一下朝回来就去了宁安院,便也去瞧了瞧。
  院中间,裴西岭与裴承州正在你来我往交手,两人皆是速度快而精准,反应也很迅速,只是裴西岭到底更老道些,裴承州勇猛有余,在他面前却颇有些扑棱不起来的感觉。
  也给人一种在逗儿子玩的错觉。
  赵瑾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儿,转而去了廊下坐着的裴承允处。
  “怪道你父亲从前不答应与他交手。”她感叹了一句,在裴承允身边坐下,“傻儿子还得再练练啊。”
  “听说糕糕昨夜凌晨才睡?”裴承允答非所问。
  “昨儿白日里睡多了。”赵瑾摆摆手。
  糕糕是再好带不过的孩子,只要不是饿了拉了,基本都不带哭的,相反若昨夜睡不着的是如意,那大抵是要闹得所有人都睡不着不可的。
  裴承允点点头,这才看向前头交手的两人,回了她方才的话:“二哥身手极好,只缺乏对战经验罢了,府里府卫都被他一一挑战过去,留安街的叔叔们也与他指点,如今与父亲这般高手的交手,假以时日,必然更上一层楼,胜过父亲也未可知。”
  评价如此之高。
  赵瑾眉梢微挑。
  不过话说回来,在练功这件事上,傻儿子的积极性还真是比读书高得多,在打遍府卫无敌手之后,每逢裴羡去留安街,他只要有空就会跟着去。
  那里的戚集等人虽身有旧伤不得不退下来,却到底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能给裴承州的经验自然更多。
  “听下头人说,你近来都在与他通读兵书?”她问道。
  裴承允点头:“二哥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需补足短处,来日方可立奇功,保民安。”
  “话虽如此,却不必急于一时。”赵瑾道,眼下只图尔那群反叛势力有异动,却不足为惧,也轮不到一个裴承州出力。
  最要紧的还是翻过年的春闱。
  裴承允却摇头:“时机不等人。”
  赵瑾眼含疑惑,在触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却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南边斯图是灭了,可北边……漠北安分的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东边西边都是附属国,虽不知有没有异心,可一旦北边战事起,难保他们没有想分一杯羹的心思。
  “你知道什么?”
  裴承允摇头:“先前得了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我只是猜测,算不得准。”
  闻言,赵瑾也不拦着他给傻儿子补课了。
  春闱可以有第二次,命却只有一条,战场无眼,有时连身边战友都不能尽信,孩子还是多长脑子要紧。
  两人闲聊间,裴西岭与裴承州也止了动作,往廊下走来。
  “父亲好身手,儿子也该更努力了。”裴承州一脸酣畅淋漓。
  “空话说不得。”
  “必不敢懈怠。”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近前,裴承州一拱手:“儿子给母亲请安。”
  “快坐下歇着吧。”
  见裴西岭脸上隐有薄汗,赵瑾拿出帕子递给他。
  见状,裴承州看向裴承允。
  后者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还是从怀里拿了帕子给他。
  裴承州立即满意接过,胡乱抹了几把脸,然后兴冲冲对赵瑾道:“母亲觉得如何?儿子与父亲身手差距可大?”
  赵瑾微笑开口:“你身手极好,假以时日,胜过你父亲也未可知。”
  裴承州瞬间睁大眼睛,惊喜无法掩饰:“真的吗?!哈哈哈,母亲对儿子期望竟如此之高,儿子必不负母亲所望!!”
  裴西岭似乎颇有微词,不过见赵瑾笑盈盈的,还是没说什么。
  见裴承州兴奋异常,裴承允凉凉开口:“父亲百战而归,身手不知高你多少,母亲不忍说你废,你就真敢信?”
  裴承州呲着的大牙瞬间收了回去,冷哼一声:“我自然知道!母亲不忍说我,我便该日日勤学苦练,好叫她今日之言成真才是!”当谁还没点自知之明了。
  裴承允这才点头。
  见两人坐下喝完茶,赵瑾才开口问裴西岭:“听说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入朝了?”
  裴西岭点头:“还有八皇子,今日早朝时皇上亲自带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