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路基!"
也许是过于感动,长谷部没忍住,敬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他抬起头来,激动的望着安安。
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带头恭敬行礼:"吾等刀剑男士在此立誓,向您献上绝对的忠诚。"
长谷部身后十几振刀也跟随他的动作,一齐半跪下低头行礼。
――为了守护这位给予他们新生的小小主公。
隆重的场面安安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三日月,后者回以她鼓励式的微笑:"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就好,安安。"
三日月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安安鼓起勇气道:"我,我想和本丸的大家成为朋友......"
审神者主动提出要与付丧神成为朋友。
这在曾经的本丸或者时之政府那边,简直是无稽之谈。
几乎大部分审神者都满意于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再有部分甚至要求付丧神对他们的绝对服从。
他们只将刀剑之灵看做奴隶,拼命压榨直到失去最后一丝价值。
"刀剑男士只不过是时之政府量产的东西,不值得珍惜,更不需要将他们当做独立的人看待"
这个奇怪的观念,不知何时已经深入人心。
可是,付丧神终归也是神灵。
人类被逼至极限尚且会反抗,更何况神灵?
但是现在......
说是童言无忌也罢,无知无畏也罢。
小小的女孩眼神纯澈,有些怯怯的望着他们,语气带着期望。
不是要求,而是请求。
"我想和大家成为朋友。"
对于从未接受到前任审神者善意的大家来说,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安安!"
乱藤四郎――一振比女孩子颜值更高,性格活泼的短刀。
他行完礼便站起身来走近安安,也不再注意什么以下犯上,握住她的双手,笑眯眯的说道:"我来做你的朋友吧,你可以喊我乱酱喔。"
这位热情的金发"小姐姐"让安安红了脸。
她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好的...乱酱。"
平日便有些社交恐惧,突然间处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即使大家都带着善意,安安有些畏畏缩缩。
但是......
她抬眼,看到"小姐姐"灿烂的笑靥,蓝眸温柔的像大海。
这多少洗去了她心中的畏惧。
"请多指教,安安。"
乱俯下身,将比他还矮几个头的小姑娘轻轻抱住。
"我们以后,一定能相处愉快的,对吧。"
再也没有觊觎他甚至侮辱他的审神者了。
他也终于可以不用为化身的模样像女孩子而一直厌恶自己了。
"啊,乱好狡猾,我也想和主公大人成为朋友啊――"
"我,我也是..."
几振小短刀纷纷围向安安,其中还夹着一振因为身高优势而混入其中的萤丸。
这振年纪与外貌不成正比的大太刀凭借着小正太的颜,非常自然的向安安撒起娇:
"呐呐,安安主公,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萤火虫?萤火虫很漂亮的喔!"
粟田口的短刀和萤丸上来就刷主公好感度的行为令刃发指,长谷部在旁边看着看着又感觉心底泛柠檬汁,但他回头示意时,正好与笑的满脸慈祥的一期一振四目相对。
对方的笑容温和,却仿佛在脸上写满了"你对我的弟弟有什么意见"。
长谷部无法,只好乖乖挪回了视线。
可恶啊,明明是我先来的。
这些刃明明一振振年纪都那么大了,还在争先恐后向阿路基撒娇,老不正经!
――
这座本丸沐浴在安安的灵力下,被成功接收并恢复人身的刀剑,这时一共有二十余振。
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些陈列在广间里,保持着原型并未苏醒的刀剑。
虽然安安有些脸盲,她却能很容易的分清楚向她做自我介绍的刀剑们。
比如说......
"阿路基!"
只要是用这个词开头的一定是长谷部叔叔。
还比如说......
嘴上对大家说着"我没兴趣和你们处好关系",却在与她自我介绍时尽可能挤出微笑并放缓语气说出一句"请多指教"的,是伽罗叔叔。
甚至还有几位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小姐姐"。
虽然大家的名字都不太好记,但大家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
安安在心里默默牢牢记下大家的名字,又给本丸的大家发满了好人卡。
特别是三日月爷爷,还让她骑大马。
安安给三日月爷爷发了最多的好人卡。
她大概越来越喜欢这座本丸了。
她的"个性"吗?
可是与其说是个性,她更愿意将大家当成朋友去看待。
不希望她拥有个性的妈妈,在认识温柔的大家之后,是不是也能够改变自己的想法呢......
――
幸福的时光常常短暂。
当晚,安安在本丸天守阁的房间安详的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时,却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发现头上缠着绷带,后脑勺隐隐作痛。
窗外阳光刺目,安安的视线扫过旁边的医疗设备,瞥见自己的手背上还挂着吊针。
这里......是医院。
可她昨晚明明就待在天守阁的房间里,还有三日月爷爷坐在床边,为给她讲述平安京阴阳师除妖的故事伴她入眠。
――本丸的一切,是梦境?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不可能。
本丸的一切给予她的印象都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那样温柔的大家,虽然美好的像个梦境,却又不可能是梦境。
她正要起身,却听到门口的小护士正在低声交谈。
"这个病房的小姑娘是谁家的,昏迷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她的父母家人都没来探望她?"
"你不知道吗?她的妈妈第一天来陪了会就被丈夫强行带回去了,说什么'不要在这种失败品身上浪费时间'之类的话,只请了个护工给这孩子。"
"......这么过分吗?她父亲是谁?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啊,这样冷漠。"
"嘘,小点声,那可是是no.2的英雄安德瓦啊......"
交谈声渐渐低下去,直到听不见。
安安的心中却五味杂陈。
仿佛......一瞬间从云端跌到地面。
本丸里美好的一切,和如此沉重的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妈妈现在一定很难过,却被叔叔限制着不能来医院见到自己。
还有哥哥,哥哥现在也一定很着急。
她得快点起来,告诉护士姐姐,妈妈和哥哥就能知道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可是......
可是......
豆大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颗一颗涌出眼眶。
安安蜷缩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别的孩子的爸爸都能温柔的对待自己的孩子,而对于她来说,连对父亲的称呼都是一种奢求呢?
她很知足,她不需要父亲的关心,也不需要陪伴。
她所需要的,仅仅是父亲在她唤'爸爸'时,能给予她一个善意的回应。
而不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肮脏的物品。
仅此而已。
"乱酱......"
"三日月爷爷......"
"长谷部叔叔......"
安安用被子蒙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大家的名字,像是这样就能从中汲取慰藉。
她揪紧枕头,意识迷离间,再度缓缓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