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
木槿的心颤了一下。
信纸,信纸……
写什么用信纸?
自然是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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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拿了纸笔过来。
“扶我起来。”纪玄道。
木槿扶着纪玄坐起来,端了一个可以放在床上的小几过去,把信纸放在小几上。
纪玄提笔,在信纸上写了什么。
没写两个字,他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咳嗽,手跟着一晃,毛笔的笔尖便直直滴落下一滴墨,在信纸上晕染开。
临安城里无所不能的纪小爷,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写封信竟会如此吃力。
纪玄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写着写着便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写完。
纪玄把信纸叠起来,装进了信封里。
他把信封递出去,“阿槿,收起来。”
木槿垂着眼睫,双手接了。
“我要是走了,你就把这封信……咳咳咳……交给陈平,他会帮你销了你的奴籍。”
“公子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木槿抬眸,眸中闪着莹莹泪光。
“听我说完,”纪玄道,“我走以后,你就别回纪府了,换个身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无论是纪玄还是木槿都知道,如果纪玄死在了别山,而木槿活着回去了,纪家的人,尤其是纪夫人绝对不可能放过木槿。
纪玄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怕木槿回去纪府,纪夫人将丧子之痛发泄在她身上,所以才写信让陈平替他销了木槿的奴籍。
“我房间的木匣子里……咳咳咳……有两千两银票,还在汇通钱庄存了一万两白银,你拿着这些钱,想必后半生能过得富足安乐了。”
纪玄顿了下,还是说道:“将来……将来若遇到合心意的人,就忘了我,重新开始吧。”
他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勾起,笑了一声,“小爷可不想……到了天上,还得看着你……看着你过得惨兮兮的样子。”
一句话断断续续,喘了好几次气才说完整,艰难极了。
木槿使劲摇了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忘不掉的,公子这么好,奴婢怎么能忘?”
她的哭声渐浓,“奴婢这辈子都遇不到比公子更好的人了。”
纪玄脸色苍白地笑了下,“那就遇到一个……咳咳咳……比本公子稍微差一点点的,将就一下吧。”
木槿又使劲摇了摇头。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听纪玄说的这些话,她听不了这些。
她哭得心都要裂开了,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木槿站起身,“我去请大夫。”
纪玄想抓住木槿的手,“别去了,没用的。”
木槿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虚弱的纪玄,使劲摇了摇头,含着泪对他道:“我要去,一定会有用的。”
眼泪已经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胡乱地抹了一把,快步跑出去了。
到了外面才发现,今日竟下雪了。
这还是别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屋顶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了,远处山丘的树木上也积了薄薄一层雪白,天地间,尽是白茫茫一片。
大雪纷纷扬扬,和眼眶中的泪水一起,迷乱了木槿的视线。
她在大雪中奔跑,在铺满青砖的积雪上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无尽地蔓延向远处。
第129章 救星
这个冬天好冷,这是木槿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
也是木槿淋过的最冷的一场雪。
木槿的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流个没完没了,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永远都擦不尽似的,
木槿并不算是一个很爱哭的小姑娘,可最近这一段时间,好像前十五年里所有欠下的泪水都在这里流尽了。
一想到五公子,她的泪就要流干了。
她的脸蛋和双手都冻得冰凉,冷得像冰块似的,手脚都没有知觉了。
有户人家门前结了冰,木槿匆匆忙忙路过时,没留意脚底下的地面结了冰。
“呲溜——”
她迎面摔了下去。
木槿双手蹭破了皮,流出鲜红的血,膝盖火辣辣地疼,大概也摔伤了。
她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木槿趴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她的泪水滴落,湮湿了一小片洁白的雪,在蓬松的雪地里砸出一个坑。
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她也不在乎,除了公子能好好活着,她什么都不在乎。
街上零零星星有几个行人从她身边经过,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即便被木槿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回过头来瞟一眼,又很快就转过头去匆匆赶自己的路。
在如今的别山,有人在街上就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实在是一件太正常的事情。
别山每天死那么多人,每天都有人因为亲人的离世而痛苦流涕。
木槿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从雪地里爬起来,公子还在等着她,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哭。
木槿朝医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的衣服上,落在她的头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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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大夫来,
木槿从马车上跳下来,朝屋子里跑去,推开纪玄的门,第一时间过去察看纪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