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他闹脾气,阿娘不要提他。”卫含章心里实在不高兴,明明跟那人亲亲密密的记忆还在脑海里,可她却怎么也没办法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情。
当时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下得去口的!
她怎么就能那么热情的去亲吻一个年长她那么多的男人!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发自内心的厌恶。
“还真闹性子了?”江氏摇头失笑,劝道:“冉冉这脾气是愈发大了,不可仗着殿下惯着你,便愈发不成样子。”
卫含章欲言又止,最后唇瓣微抿,一声不吭。
这模样叫江氏瞧的心头一跳,抬手挥退室内仆婢,才低声道:“我儿这是怎么了,遇上了什么难事?”
她心念急转,将许多不好的事都想了个遍。
卫含章见状,正要说话,江氏却探手过来,直接握住她的胳膊,褪下外衫,动作一气呵成。
见到女儿小臂内侧的红砂痣还在,又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才微微松了口气,收回手,斜了女儿一眼,嗔道:“好端端的,做什么摆出这副为难的样子,真是吓了为娘一跳。”
“……是您想多了,”卫含章将胳膊上的外衫拉上去,并无羞赧之意,只道:“女儿为难的不是这个。”
室内并无旁人,卫含章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道:“今早醒来,恍然大梦初醒,惊觉自己这段时日做错良多,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接受,故而无甚心情说笑,叫您担心了。”
女儿神情平静,再无往日里的骄矜之色,似一夜之间长大,江氏微微收敛了笑意,道:“究竟怎么了?”
卫含章捻了块莲子糕放在口中轻轻一咬,咽下后,方抬头笑道:“无事。”
萧伯谦身份贵重,就算她把自己的心理变化说给娘亲听,除了叫她跟着担忧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圣旨已下,她该做的是,像从前一样,欺骗自己去喜欢他。
江氏准备斟茶的手微顿,自己这个幼女性子娇,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般吞吞吐吐,真的很不对劲。
女儿长大了,不想说的事,强逼不得,她按捺下心头的忧虑,斟了杯凉茶,道:“多喝些水,这个糕点太甜了些。”
卫含章莞尔一笑,接过茶盏饮了口,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周嬷嬷的声音响起,“七姑娘请回吧,夫人说了,您这些日子好好学规矩,无需来请安。”
“听闻冉冉来了,我来看看她,劳烦嬷嬷通传一声。”卫含苏的声音透过门扇传来,轻不可闻。
室内,母女俩对视一眼,卫含章摇了摇头,表面态度。
江氏却勾唇冷笑,搁下茶壶,扬声道:“让她进来。”
门外周嬷嬷闻言,推开房门,卫含苏才跨门而入,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见嫡母的声音。
江氏道:“给我跪下。”
她的声音带着薄怒,叫卫含苏有些无措,很快感觉到膝窝一疼,被周嬷嬷踢了脚,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卫含章一愣,原本别开的脸不由望了过去,正好瞧见庶姐双手攥成拳,低泣发问:“母亲何以如此,女儿只是想来看看冉冉。”
“何以如此?”江氏目光一厉,冷声道:“还记得昨日接你回来,我说了什么吗?规矩些,安分些,待在你的屋子里,好好听两位嬷嬷的教诲,忘记不该有的心思,等着议亲嫁人。”
“你倒好,一日还未到,就跳到我这儿来,”说着,江氏怒极反笑:“莫不是这些年我对你们太好,反倒叫你们忘记了自个儿身份。”
这是连她的生母沈氏,还有两位弟弟都算进去了。
卫含苏低泣声不知何时停了,跪伏在地的身子微微颤抖,嘴唇张张合合半晌,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只乖顺道:“女儿知错了。”
对这位庶女自认已经足够耐心,这次江氏并不心软,淡声道:“既然知错,便要认罚。”
“……是。”卫含苏低头拭泪,抽噎道:“请母亲罚我。”
垂眸望着底下的庶女好一会儿,江氏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笑道:“别杵我眼前了,出去外头跪着吧,跪至晌午你爹回来,他若喊你起来你便起。”
想来,她这些年就是太好性儿,都叫庶女蹬鼻子上脸……
真是不知所谓,江氏冷冷一笑,对着周嬷嬷吩咐道:“让七姑娘跪于庭院中间,你亲自盯着,不许庇荫,不许喝水,必须跪端正了,若坚持不住,泼杯凉茶给她醒醒神。”
周嬷嬷低声应诺,她是江氏的陪嫁嬷嬷,素来健壮有力,担心卫含苏不肯,直接拽住她的胳膊,道:“七姑娘可听清了?请吧。”
如今虽已立秋,但气温比之盛夏半点不弱,甚至更为猛烈的发散着一年里最后的余威,真要跪于太阳底下一个晌午,莫说一个娇养于深闺的小姑娘,即便是年轻力壮的郎君们,也怕是受不了。
卫含苏脸色煞白,彻底知道怕了,求饶的话都到了嘴边,抬头看见嫡母冰冷的面色,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将视线转到卫含章身上,神情期盼。
希冀这位妹妹能求求情。
卫含章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微动,却并未开口。
江氏作为主母管教庶女,连卫恒都不能轻易插手,她又有什么资格求情。
被周嬷嬷生生拖拽起来的卫含苏目露绝望,又想到自己昨日所行之事,仅有的内疚不安烟消云散,心头骤然升起极大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