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虽为先帝的发妻,却不受先帝喜爱,先帝为了宠妃日日落她的面子,以至于谢宁分明是太子,却不如庶出的皇子 得宠,还经常被先帝斥责。
她每每为此落泪,可那时小小的谢宁,明明自己也受了委屈,却还是跑到她的跟前,给她拭泪。
他说:“母后别哭,都是儿臣无用,不得父皇喜欢,儿臣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给母后争光。”
那时的谢宁几岁呢?不过四岁而已。
后来谢宁为质,一去便是十一年。
十一年母子分离,可当谢宁再度回到北黎时,他对她汝慕依旧。
他说:“这些年母后受苦了,儿子回来了,从今往后母后便不用那么累了。”
他说:“儿子会成为母后的靠山。”
他那样懂事的儿子啊,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姜意忤逆于她。
皇帝豁然抬头,他眼中泛着猩红的血丝,“母后,她不是什么卑贱的女人,她是儿臣心爱的女人。”
“没有她,儿子走不出北黎。”
“没有她,儿子回不到母后的身边。”
“那些岁月里,是姜意给了儿臣勇气,您该对她感激涕零,而不是这般不将她当成一回事,甚至出言讥。”
“她是儿子的恩人,更是您的恩人。”
素来孝顺的皇帝头一次如此斩钉截铁的反驳太后的话。
太后惊愕的连连后退,“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面对过于激动的皇帝,太后缓了缓心神,她努力平复下心绪道:“做奴婢的,护住主子是他们的职责,况且哀家已经补偿她了,让她嫁进沈家,已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皇帝,你不要忘记她的身份,她是沈家的儿媳,她有丈夫,你如今是做什么?你是帝王,如何能强抢臣妻?”
皇帝却道:“朕从来没有将姜意当过奴婢,十一年的真心相护,姜意给予朕的是心灵上的抚慰,是她给了朕勇气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活下来,她于朕来说,是爱人,是亲人,是比母后更重要的存在。”
“朕曾经放手过,可事实是沈家并不能给她幸福。”
“沈俊不珍惜她,往后再将她嫁给谁,朕都不安心,唯有朕,朕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执拗的和太后对视。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太后被他那句‘姜意比她更重要’的话激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撂下狠话,“你若要姜意,便不要要哀家了。”
“哀家就去死,总归哀家在你心里,没有一个姜意重要。”
皇帝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向太后。
“朕心里自然是有母后的,朕也知母后心疼朕,朕自小离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后。”
“可是母后,当年父皇让儿臣去做质子的时候,您去了哪里。”
“您在北辰做您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是姜意陪着儿臣的啊。”
“那最苦最难的十一年,朕只有姜意啊,她是朕永生唯一的光。”
“您心疼朕,又为何要如此让朕为难?”
“您当真心疼朕吗?还是说母后只拿着朕当作一颗争权夺利的棋子。”
“就譬如三年前,儿臣明明讨厌极了那北黎的公主,您也明明知道她曾经是如何欺辱于朕,却还是让父皇给朕赐了婚。”
“儿臣在您心里到底是什么?”
“儿臣若不在意您,自然不用同您说这些。”
“朕自小和母后相依为命,与朕心里,姜意和母后都是朕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朕想和姜意在一起,想得到母后的祝福。”
太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是有愧于皇帝的,可要让皇帝和姜意在一起,她不甘心。
这是她的儿子啊,是她费劲心血推上皇位的儿子啊,怎么能因为一个区区女人就这样呢?
皇帝又说:“朕想和姜意在一起,朕一定要同她在一起,不论她从前的身份,朕只要她,哪怕为此减寿十年也在所不惜,我谢宁只要姜意。”
太后道:“你真是好样的。”
皇帝定定看向太后。
太后说:“哀家是管不了你了?”
皇帝道:“朕想要谁,朕要娶谁,是朕的自由,您可以有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权力,但没有替朕选择的权力。”
他生平头一次向太后露出他的爪牙,是因为姜意。
太后咬了咬牙说:“那绝对不行。”
“你越是这般,哀家便越是不同意。”
皇帝道:“那儿臣便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朕不回宫里去了,母后可寻一味年幼的郡王继位,您便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太后厉色看向皇帝。
皇帝转身欲离开,他忽然又想到了一茬,“母后,您来看望朕好,问责朕也罢,朕不希望您或者是您的人去找姜意。”
“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太后问道。
皇帝道:“若姜意有事,朕必定不会放过您。”
他抬步便要往回走,恰碰上刚刚出来撑着雨伞前来寻他的姜意。
姜意身上也无可避免的溅上了一些雨水,越发显得她身体孱弱,她期期艾艾的望向皇帝,“夫君,我方才才瞧见外头下了雨,怕你淋雨,这才出来。”
“夫君身上都淋湿了,一会儿回去后要好好的烤一烤炉子,免得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