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瞧着内堂倒是出了点儿问题,可当着苏婉柔的面儿又不好问什么。
不过苏婉柔也就是借一个小丫头去探春苑帮忙绣绣嫁衣,怎么感觉顾九龄的表情这般的阴沉难堪,难不成背后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既然顾九龄不想让苏婉柔差遣她身边的人,他也就罢了,之前也是想到要顺顺当当将苏婉柔嫁出去,算是完成了安将军的心愿。
这件事儿,他还挺高兴的。
那么多死去的兄弟们,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们的愿望是什么,就惨死在了七杀谷泥泞的谷底。
唯独安将军临死前留了很清楚的遗愿,有时候死人的债最不能欠着,总像是在后面追命一样。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了结了,他一时间还挺开心的。
萧胤定了定神,还是看向了苏婉柔温声劝道:“婉柔,明天为兄一定替你请上京最好的绣娘来,实在不行就去江南那边请了来。”
“唯独你不是皇家入了碟谱的皇族,不然宫中的织造局那边也能给你请几个过来,如此你先将就着用着,尤其是上京几家铺子的绣娘都是宫里头曾经伺候过主子们的绣娘。”
“那个什么……金……金枝……这个小丫头,还能有多好,哪里比得上上京老师傅们的手艺?”
萧胤的话音刚落,苏婉柔的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撕裂了一样疼。
此番不光是顾九龄在萧胤心目中的地位比她高,便是连顾九龄身边的丫鬟她也比不过,用不动的吗?
她在睿王府里住了这么久,到头来竟是比不过一个刚进府没几天的哑巴?
显然萧胤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这些年在萧胤这边活成了一个笑话。
苏婉柔缓缓垂下头,这一次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悲伤,她缓缓起身冲萧胤福了福,苦笑了出来:“王兄,是柔儿唐突了。”
“柔儿不该心生妄想,只是今天偶尔瞧见了金枝姑娘做出来的绣品,很喜欢这个风格,就想自己嫁衣上的花纹也能请金枝姑娘帮忙。”
“罢了,既然柔儿用不得这个人,柔儿也不用了。”
“柔儿娘死得早,爹爹……”苏婉柔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微微打转,缓缓落了下来,低着头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柔儿感恩王爷这些年的照顾,人这一辈子终归是不能满足所有的愿望。”
“柔儿之前还希望能穿上好看的嫁衣,柔儿的爹爹在天之灵瞧着我这个样子也欣慰……”
苏婉柔说到后来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声音微微发颤,身体也有些发抖。
萧胤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想起来七杀谷的血雨腥风,想起了那个一路上将他背出七杀谷忠心耿耿的属下安将军。
他临死前的惨状与此时苏婉柔委屈难过的表情重合在了一起,让萧胤平白多出来几分负罪感。
一边的顾九龄死死攥着手中的茶盏,茶汤的温度顺着她的指缝间游走流失,她眼眸间掠过一丝嘲讽。
苏婉柔真的是可惜了,放在她那个时代绝对可以做个心狠手辣,大杀娱乐圈的影后了,还是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
她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处处不提金枝,处处用她那个死去的老爹从良心和道德上压制萧胤。
这大概是逼迫萧胤表态吧?
顾九龄越发心头生出了几分警惕,苏婉柔感觉一刻也不想让金枝活着,难不成她和九月之前猜对了什么?
可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又不是她顾家和杜家的事情,是萧胤之前办的事儿,她也不好太多干涉萧胤的私事儿。
但是苏婉柔的手伸得太长了,居然伸到了她的身边,那她也不能让步了。
今天若是没有金枝中毒这个事儿,她此时早已经看在萧胤的面子上,将金枝送到了探春苑去了。
可现在……呵呵……
萧胤却是听得分外难受,他吸了口气道:“来人!去把金枝叫来!”
候在门口伺候的九月顿时心头一惊,慌乱的看向了自家主子顾九龄。
萧胤顿时火起,他还是不是睿王府的主子了?一个粗使丫头罢了,竟是比他的架子还要大的吗?
“怎么?用不动你们了,是也不是?”萧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勃然大怒。
顾九龄的一颗心跟着微微一颤,将茶盏缓缓放在了桌子上,第一次很平静的看向了萧胤。
萧胤居然被顾九龄这个眼神给看得有点心慌,随后觉得该拿出睿王爷的气势来!
可那个眼神对上顾九龄板正严肃的脸,顿时有点点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顾九龄面前居然开始变怂?
顾九龄拍了拍衣袖,也不看哭哭啼啼的苏婉柔,只是冷静的看向了萧胤。
她冲萧胤福了福,因为肚子有些大了,行礼的动作也做得很敷衍。
“王爷,不是妾身不通人情,不将金枝借给妹妹绣嫁衣,实在是因为金枝身体不舒服,病了,如今病得厉害,竟是连床榻都爬不起来。”
“这个丫头都这个样子了,妾身委实做不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逼着她绣什么嫁衣?”
萧胤脸色微微一僵,暗自腹诽,好端端的怎么骂本王是禽兽呢?
顾九龄又道:“况且金枝虽然是住在睿王府,却不是睿王府的奴才,没有入了睿王府的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