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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良晏忍不住往下翻了一页,结果被陡然改变的风格惊讶到了。
  衣琚看着满页的五颜六色各种风格的高中时代的自己和郑郑,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脚趾抓地。
  衣琚微微吐出一口气,带着几分体面微笑,试图挽回自己形象解释了两句,衣服都是郑郑姐设计的,我也不是很喜欢穿这种衣服。
  周良晏看着那个穿大露背的反扣衬衫留着长发的少年锐利的眼神,在脑袋里那些想法里挑了句不会惹恼某人的,衣老师,表现力很厉害。
  其实我高中挺乖的。衣琚有些无力解释,巨小声说道,染头都是假期染的,长发也是接的,成绩也不错,也乐于助人...
  就是叛逆期平时表情有点凶,常服有些奇怪,因为有比赛总会缺课...
  但我染头逃课还是个好孩子怎么了!
  周良晏似乎很同意地点了点头,嗯,看到衣老师三好学生的奖状了。
  衣琚和周良晏对视上了,对方真诚的敷衍让衣琚有些丧气,破罐子破摔地指着那张自己拿着三好学生奖状和郑郑、老师和师娘的合照,坦白道,虽然我确实是三好学生,但这张奖状是郑老头自己给我和郑郑姐印的。
  郑老头太古板,欣赏不来我和郑郑姐那时候的风格,没少揍我和郑郑姐,然后我就和郑老头叫板,我年级大榜能进前五十,他就得给我道歉。
  结果那老头嘴硬不道歉,做了这么个奖状糊弄我,衣琚说着说着,有些莫名情绪上头,轻笑了声。
  衣琚不经心地又往后翻了一页,结果里面夹着的纸张让他不禁有些意外于这个东西居然还有被好好保存。
  衣琚翻开那个折了几折的奖状,递到了周良晏面前,瞧瞧,这个就是郑老头做的。
  周良晏看着那个印刷字体已经有些模糊的奖状,然后翻到了背面看到了最下面一行模糊的铅笔字,周良晏顿住一瞬,然后指给衣琚看。
  衣琚顺着周良晏指向一看,上面郑明的字迹让他不免愣怔住。
  老师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洨琚原谅我一次吧。
  衣琚拿到奖状的时候没有细看过,一直不知道郑明有写下过这样一行字,衣琚也不知道郑明心中自己也是...
  衣琚手颤了颤,心头一酸,良久无言。
  22年是衣琚最痛苦的一年,那一年毁坏了师娘的健康与郑郑的腿,也让他与郑明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巨大的不可弥合的裂痕。
  楚滩骗着郑明将衣琚的一幅作品署名到自己名下出卖,说郑明署名自己名下,他可以帮忙卖出好的价钱。
  那幅作品是衣琚没形成自己风格时期,在郑明指导下做出颇具郑明风格的作品,郑明冒认倒不突兀。
  那一年衣琚工作室资金周转出现问题,郑明前半生积蓄早早捐赠给庆镇发展,郑意疑难杂病国内无法医治,郑郑出了车祸双腿瘫痪。
  郑明行到穷途,做了糊涂事,在那幅画作上盖了自己印章,最后好在被郑意发现,将画按了下来,没有交给楚家。
  事后郑明亲口告知衣琚事情经过,郑明也深深悔恨。
  衣琚当时看着在自己面前痛哭的两鬓霜白的男人,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住这位被苦难磋磨弯了腰的,为他遮风避雨二十余年的男人。
  事情没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当时诸多困苦难事还摆在衣琚他们面前,衣琚自认无法和郑明计较半分。
  每每谈及那幅画或者谈到楚家时只草草带过,衣琚只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而当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后,衣琚和郑明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冥冥错过了修补感情的机会,彼此之间小心翼翼,相顾无言。
  衣琚怨郑明吗?最初怨过的。
  起初衣琚他只有怨怒,怨怒于老师的所作所为,怨怒于老师失去了一生坚持的理念,怨怒于这般把自己当做外人丝毫不与自己商量。
  可衣琚没有怨怒多久,衣琚突然有些恐慌惶惶,他觉得他没有怨怒的理由去要求郑明对自己好,没有理由去怪罪郑明在自己真正家人与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衣琚不敢去怨了,他害怕郑明的一声声对不起,害怕郑明的一声声谢谢,害怕郑明努力想要偿还他的卑微佝偻的样子。
  似乎妻女的病痛击倒的是这个男人一样,曾经不苟言笑,暴躁嘴硬的男人,那个揪着他耳朵拔耳夹的健壮男人,随着病床上的妻女一起病倒了,变成了一个让衣琚很是陌生的老人。
  衣琚的心结不敢去解,诚如郑意所说,他该指着郑明鼻子骂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可衣琚不敢,他不知以什么身份去说出那样的话,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奢求太多不该的情分。
  可今天...
  衣琚看到多年前老师的这样一句话语,横在心中的那座冰封的画似乎轰然坍碎。
  我视你为至亲,你呢?
  这个多年不敢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有了答案。
  衣琚深吸了口气,手指摸着奖状上那行小小的字,眼眶里泛着晶莹,语气故作轻松地和周良晏说道,你看这老头,肉麻都要偷偷的,烦死了。
  周良晏握着衣琚的手一起抚过纸张角的灰尘,像是没听出衣琚那些情绪,也像是全然不知对方的过往一般随口说道,等今年事情结束后,我递交份出国申请,衣老师带我去看看老师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