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时,老李人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衣衫不整的女人蜷曲在墙角,捂着嘴无声啜泣,口中呜咽呢喃着什么。
姜晞竖起耳朵,听见女人的自语:“阿江,我好想你,为什么你不来救我?你不是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跟着我么?我好痛啊!”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哀怨仇恨之意。
阿江?
姜晞看过的核心中没有说明舞剑之人姓甚名谁,但他有种预感,青柳口中的“阿江”,应当就是舞剑之人。
这一刻,姜晞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里显得如此古怪——这不是什么突然改变的戏剧,而应该是女人的“回忆”,眼前种种,应当都是她回忆中的场景。
倘若真如姜晞所料,那他要如何打破这份回忆,彻底摧毁造成这一切的妖魔呢?
姜晞安静望着女人哭完了,抹去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老李家,回到自己的家里。
爹娘为青柳打开门,他们看见女儿凄惨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愤怒,反而好像十分开心,松了口气似的。
等青柳躺在床榻上蜷曲起来,爹娘的声音还如雷霆般轰隆作响,让姜晞的耳朵都有些发痛——看来在青柳的回忆之中,这两人说的话,实在叫她印象深刻,犹如雷劈。
“太好了!这死丫头总算被老李弄了。回头就把她送过去,省得浪费我们家的饭食。”
“嘴里老是说着阿江阿江的,那穷小子有什么好?小时候还是个哑巴,十岁了才会开口说话,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迟早要死的!”
“先瞒着点青水,免得叫她怀了孕生气伤心,损了孩子。”
青水……唔,应当就是姜慈所扮演的角色了。姜晞想。这话说得实在令人恶心,甚至叫人难以想象。也许青柳听完这话,心也死了吧?
姜晞默默等待接下来青柳的回忆。
很快,天亮了。
“啊——!”
老李家的屋子里传出一阵疼痛不已的吼叫之声。
姜晞立刻意识到,那是属于姜慈的声音——仿佛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难耐地嘶吼起来。
姜晞几乎立刻想到了,“青水”应当是要临盆了。
……可为什么姜慈会喊得这么惨?难道他突然怀孕了,现在需要把孩子生出去?
姜晞的身影倏然窜起,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老李家。
姜慈痛苦地嘶吼呐喊着,老李在门外踱步,边走边骂:“怎么这么慢?孩子可千万要没事啊!”
姜晞如狂风般撞开门扉飚进屋里,途中挡路的老李直接被他肩膀碰撞的强大力量骤然撞得翻转两圈,噗嗵摔倒在地,一条手臂杵在地上,咔嚓骨折了。
姜晞扑进屋里。
床榻上,姜慈汗流浃背,身下铺着床褥,腹部高高隆起,正在咬着牙嘶吼,痛苦地呻|吟,听见响动,睁开眼睛,本能向姜晞伸手。
姜晞一把抓住姜慈的手腕,眉头微皱地探查脉搏。
“奇怪,脉搏是正常的,压根没有怀孕……”
姜慈身上还穿着先前他撕开新娘服饰之后的玄色衣衫,宽大而华贵,已被汗水沾染湿透。
姜晞抓住姜晞的衣襟,一把扯烂他的上身衣物,露出下方躯体。
小麦色皮肤上沾满亮晶晶的汗水,肌肉厚实而健壮,线条分明,但腹部原本精悍的肌肉却被撑薄消失了,他腹部之内仿佛真的存在什么东西一般,令肚皮高高隆起。
真怀了……姜晞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有点头晕眼花。
姜慈瞅见自己隆起的腹部,汗流浃背,眼珠子都要凸出去,又是惊恐又是震撼,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嘶吼道:“这是什么玩意?!该死,快,给我拿碗药,把它打掉!”
这一瞬间,姜晞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比如姜晞没有婴儿出生的通道,莫非是要把他的肚子剖开取出孩子?
比如这么大的肚子,看起来应该有六七个月了,算算时间,肯定是他姜晞的没得跑了,以后孩子该怎么称呼姜慈和他自己?
比如生下的孩子如果是妖魔,要不要把它杀死?
……脑子里一片混乱,姜晞茫然地伸手按住姜慈隆起腹部,试着压了压,引起姜慈一阵夹杂粗喘的痛哼。
“你、你快想办法……呃啊!”
姜慈压根发颤,呼吸急促,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都被濡湿成缕,乌发在汗水中湿淋淋的,大腿紧绷,看起来已经快要崩溃。
这不能怪他,无论是哪个男人突然发现自己要生孩子了,也会崩溃的。
姜晞勉强回神,把耳朵贴上隆起腹部,倾听其中动静。
没有另一个生命的心跳,显而易见,隆起的腹部是怪异的,而非姜慈真的怀了孕。
不知为何,姜晞既感到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一点遗憾。
他把杂念抛到九霄云外,神色微凝,本能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慈悲」,思考是否要剖开姜慈的腹部。
在他尚未想通之时,门外闯入两个残损帮男人,他们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姜晞的存在,一人抓腿,一人抓手,两人合力,把姜慈从床榻上拽了起来,朝门外跑去。
怎么回事?姜晞一怔,难道这也是青柳回忆中的情况么?
“放开我!混账!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姜慈疼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煞白,呼吸微弱,行动不便,扭动了几下,还是没能挣脱桎梏,被这两人翻了个面,后背朝上地压在了一根架起来的又长又粗的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