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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了。”曲光明裹着军大衣，就着冷空气何出一口气，男人胸腔满是热血，一口气出来，眼前顷刻喷出大片白雾，这是一个寒冷的季节。
仿佛日子直接从一月的开头过到了一月的结尾。
中间他甚至无暇念想其他。
只记得双手捧着横木巨石，脸上沾满了粘土。
年轻的战士成群跟在大毛身后奋力的奔跑。
和一双双带着哭泣的眼睛。
在此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所领到的最艰难的一个任务会在三四天内圆满完成，甚至后来团队还有余力去帮助其他方向的救援工作，都像做梦一样。
曲光明转过身，眼睛看向已经亮起土黄色小灯泡的帐篷，最调皮的孩子也肯坐在老师身边安静的读书，学习知识就是力量，更多人流离失所，孤独无依，经历了那么多——他倒是宁愿，但显然不是，也不可能是在做梦。
沿着废墟里清出来的一条公路，第三批物资及时送到。
“一会儿卸货的时候，快过去看看还有没有那种肉块！”一个战士推着身旁的战友挤眉弄眼，急切的遥望着包裹的严实的后车厢。
“哪种？”战友假装不知。
小战士哼唧一声：“你会不知道？来泷市咱就吃过一种肉块！每天晚餐必备的那个！”
“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还想吃？那过会儿我把你报给团长，其他的可以少点，就是每天多加一份肉。”
“……别搞笑了。”小战士脸僵了一下，皮笑肉不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滋味不适合咱这种粗人。“
战友哈哈一笑：“黎医生说了，那是特质的药肉，普通人想吃还吃不到呢，看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宁愿每天啃压缩饼干。”小战士欲哭无泪，随后不知想打了什么，神色动了一下：“不过说真的，也可能是错觉还是心理暗示什么的，我觉得吃了肉块之后，每天这把子力气都在增长，以前我这个个头跳远两米都费劲，现在可以轻松跳到两米半了。”
战友若有所思：“我也有这种感觉，黎医生特意让人送来的肉块，肯定有那么些用处，但那个味道，我就不想说什么了。”
对肉块恐惧的不单是曲光明一团的战士，这些还是常年吃苦耐劳的解放军同志，吃到肉块的第一天都差点吐出来，那些大灾难前的普通市民更是吃一口要中毒似的，但正如黎橙说言，所有人的身体都恢复的很快，随军前来的医护人员均啧啧称奇，更有医生在征得黎橙同意下，专门取了一小块肉食研究。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结果，灵气的含量仪器自然检查不出，最多也就看看肉的结构。
第三批物资没有黎橙的肉块，毕竟是国家运送来的物资，和贡药坊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让众人不由松了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吃惯了那么难吃的东西，再享受哪怕是一块饼干也是人间美味，可总归没了那种特殊的感触。
晚上点燃了火堆，这里没有暖宝宝，没有电热毯，电力还没能恢复，只有最原始的取暖方式。
战士端着碗坐在一起喝小米粥，说实话这种夜晚才是最放松的时刻，不知哪个提起了什么话题，一个战士突然闭上眼，以为大家都在讲话，所以和同伴粗着嗓门嚎了一嗓子：“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周围安静下来，纷纷哗的一下拍了三下掌，这个战士老脸一红，溜的一下窜进人群里，接着他同伴站起来吼了两句：“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道……”
躲在帐篷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眼见着外面就成了大型音乐会，曲光明刷了碗刚走出来，就被手下的兵一下子勾着脖子进了圈子里，听着四面都是起哄叫唱歌的，心知自己五音不全的曲团长心里暗骂一句这群兔崽子，就等着在这看老子笑话呢吧？
嘿，老子还就不怕丢人。
曲光明径直站到中央，四下扫了眼，往前两步又夹着一人跑回来，请了两下嗓子：“走了，一起唱。”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这位不幸被抓壮丁的正是刚才抱着手臂笑眯眯看着外面人群不断狗乱的黎医生，这下连口哨都吹起来了，接着就听曲光明一只手做着手势，一只手勾着黎橙肩膀，眼睛微微眯着看向黑暗里的地方，眉头皱了一下，演唱会上曾听哭全场的一位张姓歌手的《怪你太过美丽》张口而出：“谁亦能呵一呵，一张嘴一副面容差不多，但别要选出色一个……”
很难听，基本没一句在调上。
但他表情十分正经的放在那里，让人连取笑都做不到，只觉得格外认真。
这首歌黎橙的确会唱，准确的说过目不忘的技能同样能用在他听到过的歌曲上，以前宋姐给他介绍过不少明星，也有歌星，对方的歌他多少也听过些，《怪你过分美丽》这种级别的经典老歌自然不在话下，然而不论什么歌，让他唱出来会有十分震撼效果，曲团长实在是神坑队友。
黎橙捂了下脸。
曲光明拍拍黎橙的肩膀，大笑一声：“别傻愣着，这群小子就等你呢，你看看。”
黎橙抬起头看了看，绿军装跟一排小白杨一样排排坐，黑压压的人头，再往后一段距离就是几十个孩子，正透过火焰红着脸看着他，激动的拍手。
对着他挥手，挥舞着拳头，做着加油的口型，仿佛祝福他把旁边的曲团长嗓门压下去。
黎橙突然不想那么复杂了。
“……力度与温度差不多，唯独你双手握得碎我，但我享受这折磨，可以说走，一走已拼命退后，想过放手，但未能够……”他静静的站着，声音干净的穿透这一段空间：“怪你过分美丽，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仿佛心瘾无穷无尽终于花光心计，生命也都枯萎……”
白色的信仰值将这道声音传的十分悠远。
停在耳朵里也是温柔的。
这边昏暗的灯泡像灯笼一样明明暗暗，对面土坡上星光点点，下方一直纯白色的小狗如狼一般半蹲在最高处，它昂着下巴，眼睛却直视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半晌耳朵动了动，它两只前腿慢慢趴在土坡之上，低垂着眼睑，脸枕着白色的绒毛。
冷风扬起它额头的毛发。
“怪我过分着迷，换来爱过你那后遗，一想起你如此精细，其他的一切……”
少年落下声音，微微一笑。
“没一种矜贵。”曲光明充满感情的唱完最后一句，突然松开手退后两步，张开手臂，作势要给黎橙一个战友的拥抱，一个单纯的拥抱。
他要感谢这个人。
夜晚总是充满了感性。
他想这么做，觉得对，就做了。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阵惊呼，随后只见一道白光朝着曲光明的胸口撞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曲光明趔趄了一下躺在地上，下一刻众人才看见正有一直威风凛凛的大狗站在自家团长身上，曲光明睁开眼郁闷的刚想站起来，脸上随即又被大毛随意踩了两脚。
大毛鼻子里喷出一口气。
像是十分不屑。
黎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