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哪边走了?”斯年问。
清筠指了指他们住的主峰,“似是那边。”
斯年背上的岁香剑“哐”地出鞘,他稳稳落在狭长的剑脊上,“师兄,我先走一步。”
清筠点点头,以此时斯年的实力,实在无须过多关心,更何况,接下来其余纯阳弟子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一路云霞扑面,不过片刻,便到了他们所居的主峰处,斯年远远就见某处独峰,君清明茕茕孑立的身影。
他在半空中停住,也不知道为何,君清明明明并不是纤瘦的人,但山风吹拂之下,他单薄的衣衫随风鼓起,反倒显得消瘦极了,且一人那么站着,竟是说不出的孤单寂寞,有种令人心酸的凉。
停了半晌,斯年才朝那方向飞去。
“师兄。”
君清明微微侧过头,神情平静,见是斯年,倒是笑了笑,“胜了?”
斯年低头,“嗯。”虽说有些悬。
君清明点点头,“不与他拼命是对的,散修一般皆有几个保命的手段,与人同归于尽的秘法也不是没有。”
斯年见君清明神色淡淡,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暂时吞了下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是不是君子诚?”
“嗯。”
“他来做什么?”
君清明不屑地嗤笑一声,“说是将一些母亲的旧物送还给我。”
……说穿了还是想攀上关系,君清明还真有先见之明,若是没有那劈山之举,恐怕这君氏更要死皮赖脸靠上君清明。
君清明沉默了一会儿续道:“那穆家老祖一死,整个青丹庄即刻散了,昔日比皇室还要尊贵的穆氏子弟,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平日里他们嚣张跋扈,只是有穆家老祖护着压着,无人敢找他们算账……”
“报应。”斯年冷冷吐出两个字来。
君清明笑了,“说的不错。”似乎心情愉悦了一些,但很快脸色又阴了下来。
……那君子诚肯定又做了什么得罪了君清明……真可怜,君清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肚的人,小心眼儿着呢。
“哼,那君子诚居然还带着一个炼气十一层的丫头。”君清明带着讽刺的口吻,“那丫头叫君似月,是那君家家主的亲生孙女,我还在青丹庄的时候就听说她乃是年轻一辈中资质最为出众的,君家家主可是对她报以厚望呢,结果现在却眼巴巴地让君子诚带她来说是送给我当侍妾。”
……尼妹的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么重口的事情好不好!
“侍、侍妾?”斯年瞪大了眼睛。
君清明见斯年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若是论辈分,那君似月还算是我的姑姑呢,虽说是血缘稍有些远。”
……
“那她人呢?”
君清明冷笑,“就那样一个恃才傲物的小丫头,我要来做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放在身边给我惹麻烦吗?”
……这话真刻薄……不过斯年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在那座独峰的山石之上,絮絮叨叨地说话。
说来平时君清明也是话相当少的人,当初与静钰二人住在一元殿那么久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与旁的纯阳修士也是一样,至于斯年,初时是不知说什么,后来——他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一看就不好接近,寻常人并不太敢与他搭话,偏生跟着君清明去了一趟东极就被丢到了思过峰,比起前世的活跃,这一世简直就是个闷葫芦。
但两人这样坐着,大口吞着并不柔和的山风,觉得肺腑里都凉透了,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停。
“……以前,母亲偷偷藏些吃食给我,但多是些梅花糕玉瓜子,根本填不饱肚子,青丹庄的山下有个小镇子,我那时年纪小,时常到农户里去蹭些吃的,有些人还以为我是一户叫二狗家的幼子……”
斯年也不知道君清明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讲了许多他幼时的事,多半是苦的,闷的,痛的,他却说得相当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