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欲哭无泪:“如果出不去的话,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种东西?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鬼……”
奈特没有回答,站在墙边注视墙上的警告标识。查理走到她身边,碰碰她的小腿:“上面写了什么?”
“地下埋着炸弹,数量应该刚好炸掉整个基地。这个房间是用来开启自毁装置的。”奈特把烟头戳在上面摁灭。
“你是想跟它们同归于尽吗?”查理颤声说。奈特有这个魄力,他深信不疑,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充满恐惧。但眼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区别无非是被恶鬼撕碎,被怪物咬死,或者在这间能源室里等着被饿死。
“也许丁丁他们会找到我们呢?”查理不抱希望的说。他们距离太远了,谁也不会想到冰谷最下面,有一座基地被厚厚的冰川覆盖。
奈特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这间能源室可能防爆舱,墙壁外层应该设置有泄暴动。我不知道地下炸弹的数量和威力,或许你呆在里面能躲过一劫,或许会跟着基地一起化成灰。”
查理张了张嘴,困惑的说:“我?那你呢?”
奈特答非所问,指着控制台上的一个黑色按钮:“按下去之后,自毁装置会进入倒计时,你有十分钟时间祈祷自己不被炸死。”
查理愈发感到恐惧不安,他扑到奈特腿上:“你要去哪啊?”
奈特说:“这个方法很冒险,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路通往上层。”
外面走廊里都是打不死的鬼兽,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查理紧紧抱着奈特的腿:“不行,你会死的,别丢下我一个人。”
奈特揪起查理放在控制台上,平静的说:“我出不去了。”
她勾着衣领往下拽了拽,颈子上一片血色,染红了查理的眼睛。
“你被……”查理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奈特满不在乎的笑了:“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该开始发烧腐烂,怎么都是死,我宁愿死的痛快点。”
查理失去了语言,只是拼命摇头。
“听着,我现在就去寻找逃生通道,如果我侥幸没死,又找到了路,就回来带你上去;如果遇到了那个怪物,我会拖住它让你逃走。”奈特捏着查理的脸,强迫他听自己的计划,“如果半小时后我没还没回来,你就按下那个按钮赌一赌。”
查理两只眼睛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不住摇头。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现在对你我来说正是如此。”奈特勾起嘴角,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查理的脑袋。随手收起笑容,拿着枪往外走去。
“希望你比我运气好。”她头也不回的说。
查理抽抽噎噎的啜泣,直到铁门打开并再度关紧,从外面传来铁闸转动声,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半个小时之后,情况会发生转变吗?奇迹会降临吗?可是奈特已经被咬了,即便他们能出去,她也活不成了。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生出勇气——查理不断回想这句话,内心只有绝望。
如果半小时后奈特没能回来,他真的有勇气按下那个黑色的按钮,开始属于他的赌博吗——
“你是……神经病吗?”林宵难以置信的看着苏腾,“我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苏腾语气无波:“现在你见过了。”
林宵两条眉毛拧在一起,无言以对。眨眼之间,情势便发生了变化,他们八个人的命运随着冰桥坠落,开始了注定的旅程。
他不得不承认,苏腾这一步棋下的堪称完美。在进入隧道之前,他们有六个人,从数量上来说占绝对优势。可现在不同,由于那不祥的壁画,每个人都各自为营,任谁都想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可苏腾跟杜乐丁不一样,无论什么情况,他们俩绝对不会对彼此出手。
一旦发生情况,这些雇佣兵就会自相残杀,他根本控制不了局面,而那两个人联手,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各个击破。
这混蛋……林宵暗暗咬牙切齿。
脚下已无退路,只得前行。每个人都恨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肌肉都绷紧,没有片刻敢放松。
起初隧道里毫无动静,平静得近乎诡异。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听到了某种响声。
咚——
咚——
一行人停下脚步,屏息静听,这声音很有节奏,不疾不徐。声源很近,仿佛就在身边,却并不集中,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均匀的散布在空气中。它不响亮,甚至有些闷闷的,好像被蒙在一块布下面。
苏腾留意着时间:“每次间隔都一样,几乎是一秒一次。”
杜乐丁开玩笑说:“是打桩的声音吗?”
林宵:“……有点像是心跳声。”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感到那极富节奏的咚咚声,跟自己胸腔里的跳动不谋而合。他们左顾右盼,试图找出这令人不安的声音源头,无奈那均匀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旁,又像是远在隧道深处,怎么也无法确定方向。
杜乐丁走到冰壁边上,将耳朵贴在上面细听:“好像是冰层里传出来的。”
好几个人都凑过去听,有人说:“这里面难道冻着个活人?”
“既然是冻着,怎么可能是活人。”这猜想未免太过天马行空。
另有人道:“莫非是……这个隧道的心跳声?”
其他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隧道怎么可能会有心跳,这想法比之前那人的还要不靠谱。
“继续走吧,”杜乐丁和苏腾紧挨在一起,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小心一点就是。”
杜乐丁隐隐感到不安,这缓慢有力的节拍,跟他的心跳好像完全吻合,就好像这声音是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
是不是这跳动声影响到了他的心跳?其他人有这种感觉吗?还是说一切不过他的错觉?
他下意识的握住苏腾的手,当苏腾有力的回握住他,这才稍稍安心。
他们踩着平缓有力的心跳声往隧道深处走去,几分钟之后,面前出现了一道冰墙。
林宵错愕不已:“这就到头了?”
机关呢?墓道呢?墓室呢?!
“冰墙后面或许还有路。”雇佣兵们纷纷举枪,想要把冰墙打碎。
“等一下。”杜乐丁觉得直接把冰墙打碎不太明智,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他和苏腾检查冰墙,在厚厚的冰层下面隐约有一个细长的轮廓,弯弯绕绕如河流一般。
“都站远点。”杜乐丁确认冰面没有可疑之处,抽出冰镐,在上面一点一点的凿着。
其他人迅速躲远,一边留意杜乐丁的动作,一边提防身边的人。
苏腾站在杜乐丁身边瞧着:“如果里面是机关怎么办。”
他怕那河流一样的曲线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便会触发壁画里暗示的机关。
“放心吧,我不会凿到最后的。”杜乐丁去掉表面一层冰,认真仔细的沿着那个轮廓将冰层逐渐弄薄。
轮廓越来越清晰,苏腾很快便认出来了:“这是鱼神吧。”
杜乐丁用手拂去冰面上的白屑:“好像还真是……这构造有点像是冰灯。”
鱼神轮廓是镂空的,像是冰层里的一条螺旋通道。它挺立在盘绕的尾巴上,头颅高高扬起,一对重瞳凝视前方。
林宵:“这鱼神的形状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冰灯,”杜乐丁抓过一只手电,调整光束将冰面从上照到下,“那就应该有灯。”
墓室的设计者很喜欢利用光线来设计机关,他直觉镂空的鱼神形状应该是开启这面冰墙的关键。在冰墙底部有个洞,跟鱼神的尾巴相连通,他把手电从洞里塞进去,光线果不其然的顺着弯曲的通道照了上去。
冰墙猛的一震,隆隆的往下沉去。后面的人不敢凑近,紧张的等待着墙后面的情形。
十几秒之后,冰墙完全沉入地面冰层中,露出了人工开凿的甬道。众人一番激动,忘了“一人独活”的壁画,迫不及待的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