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么?”张武泽急急问道。
“而且...今天韩月白在皇上面前出口成诗,引得龙颜大悦,说是想要请教他关于诗词方面的学问,将他一起带进宫了。”
“你说什么?!”张武泽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八度,此时他们正走在街上,惹得行人竞相侧目。
张武泽的眼神在左右扫了一圈,总算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皇上他...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说呢?”
“这...这...这可是皇帝啊!”张武泽瞠目结舌,“他就不怕言官闹翻天?”
“你想多了!”陆非鱼负手而立,眉梢挑了挑,“正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有无数个理由将韩月白带进去,言官又算什么?你不是忘记了吧,我们的这位新帝可是个有恃无恐的主,谁要是做了那出头鸟,怕是...”
陆非鱼话未说完,转头深深看了张武泽一眼,未竟之意不言而喻。
身为皇家子嗣,梁帆的兄弟自然是不少,但是现在只要梁帆不要犯天下众怒,这皇帝的位子他总能做得稳稳当当地!
至于为何?这梁帆的兄弟虽多,只是却像是受不住这天家尊贵之气一般,个顶个地要出点事。
比如——大皇子早夭;四皇子生来便是体虚之态,现在也是吊着一口气在那儿;五皇子意欲谋反早已被先皇贬谪,前两年便郁郁而终了,六皇子天生痴傻,先皇驾崩之后他跟着其母妃前往贫瘠的封地了;至于这七皇子嘛,早些年便看破红尘堕入了空门;还有最后的八皇子...现在应该还是个娃娃。
梁帆和梁启算是这些个皇子中唯二能接任皇位的,梁帆是老二,梁启是老三,然而自梁启出身之时他便被封为太子了,立嫡立长,先皇的长子已亡,而梁启便是这嫡了。
他自小便聪慧非常,又兼君王气度,先皇对他也是十分喜爱,小小年纪便已经让不少朝中大臣折服。若是没有四年前那次意外,梁启做这天齐皇朝的皇位可谓是众望所归。
可惜四年前戎狄来犯,先皇为了鼓舞士气,命梁启以太子身份随军出征,那一场战争打得轰轰烈烈,天齐的将士们也不负众望凯旋而归,只是...在回程的路上梁启先行的那一行队伍遇上了山崩,梁启...也因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皇帝是为天子,怎么能是一个有腿疾的人?从此,梁启便彻底与皇位绝缘。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陆非鱼心中突然一阵怅惘。
“哎!哎!累尘,你想什么呢?”正当陆非鱼想得入神之际,张武泽抬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无事,”陆非鱼将自己的情绪收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打落了张武泽的手,“你刚才怎地那么对安王说话?就不怕他怪罪于你!”
“我当时一时情急嘛——再说了,安王也不可能会怪罪我!”张武泽扬着头笑得得意,嘴上的声音却是渐小,“当初安王殿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也见过他几面,那个时候听着他的事迹可是崇拜得不行,据说四年前能赢戎狄的那场战争还是多亏了安王殿下,可惜啊,天妒英才...现在皇上心里还不知怎么记恨安王殿下呢!哎!”
“好吧,今日就算了,以后行事不要那么冲动,今日遇上安王不会怪罪你,改日遇上其他人可说不定了!”
“一定一定,我保证!”张武泽扬手,面上表情十分严肃,“以后一定悉听累尘的教诲,凡事三思而行,行了吧?”
“你啊!”
陆非鱼笑着晃了晃头,原本有些压抑的情绪因为张武泽的耍宝也散去了不少。
见他如此,张武泽也放声大笑。两人的笑声混在一起,在喧闹的大街上也十分引人注目,加之两人出众的外貌,不时有小姐夫人停下来看他们,看着看着一张脸也羞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卡了,预计今晚一定水深火热~泪目〒▽〒,晚安,小天使们做个好梦。
第105章 12.24
陆非鱼和韩月白两个人去赴宴, 却只有陆非鱼一个人回来,然而临风阁的鸨娘却并未多话,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想必梁帆的人已经通知过她了。
两人一路到了陆非鱼的房间, 鸨娘扭着腰肢紧随其后,她这才拈着手中的粉色帕子掩住了嘴角开口道:“小侯爷, 你看累尘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早就跟您说过了,哪能出什么事啊!”
“你给我闭嘴!”张武泽突然沉下脸色冷冷喝道,拿起桌上一个玉杯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震得鸨娘心惊胆颤,急急后退了一步。
“我早早便跟你说过了,这临风阁是我爹的产业不假,你既然知道我是小侯爷, 便也该知道我是你的主子!你是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累尘是我的人, 你还敢让他出去赴宴?我告诉你, 今日但凡累尘少了一根头发, 我定然活刮了你!”
“小侯爷...您息怒,息怒啊!”被张武泽少有的厉色一吓,鸨娘腾地一声便跪倒在地,“小人哪敢不听您的话,您问问累尘公子,这些年他在临风阁可是十足自由的啊!至于今天这事...实在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你今天若是不给我说出个甲乙丙丁来就别想我能饶过你!”张武泽坐上了桌边的椅子,看着鸨娘的视线带着渗人的寒意。
事实上他知道有他在,量这老女人也不敢对累尘怎么样,但是这段时间她可是都要忘记自己是谁的狗了,哼!难道还以为捧了一个韩月白出来就能上天不成?
陆非鱼兀自坐在一边,抬手给张武泽倒了一杯茶,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张武泽的脸上少了两分冷意。
“小侯爷,这事着实不能怪小人我啊...”鸨娘委屈地抬头看了张武泽一眼,随即便拎起手上的帕子抹了抹眼角,“这么长的时间了,难道您还不信我?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我怎么敢让累尘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呢!今儿个这件事实在是小人惹不起啊...为了怕您生气,小人只能去特意请示了侯爷,侯爷也是同意小人的做法的!”
“你这是将我爹抬出来压我?!”张武泽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拍,随即抬起一脚便将鸨娘踹出老远,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木架上,“我告诉你,我尚武不尚文,今儿个我就算把你打杀了,我爹都不会说我一句话,不过另找个人来替了你的位子便是!”
“小侯爷!小侯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第一次见张武泽发这么大的火的鸨娘也是懵了,她哪里能料到小侯爷竟然真的冲冠一怒为男颜!
意识到小侯爷是真正对她起了杀心,鸨娘是彻底怕了,不住地向着张武泽磕头,“砰砰砰”地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见张武泽没甚反应,随即便连滚带爬地到了陆非鱼的面前。
“累尘,你也帮妈妈说两句话啊!妈妈可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啊!你帮妈妈求求情,啊,求求情...”
陆非鱼将桌上的茶杯端起,瞬间茶香扑鼻,轻抿一口,滋味鲜醇,回味无穷,果然好茶。
原身在临风阁待了四年,因为罪籍身份,侥幸逃过一死他也本该是充作官奴,但是那段时间受的打击过大,导致他重病缠身,张武泽为了护他性命便将他送到了这儿,即便名声差了点,有他照拂总也不至于受人摆布,活受罪。
杜累尘虽然明面上是临风阁的“公子”,但因为张武泽的存在刚开始这鸨娘也的确不敢让他受一点委屈,但是后来摸清了杜累尘心里对张武泽的愧疚心思,即便有点什么事也只是瞒着张武泽,鸨娘便也打着自己的算盘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杜累尘的“头牌”身份鸨娘可没少在暗中出力,甚至利用杜累尘赚的油水也是只多不少。因为不过杜累尘的底线,杜累尘也吝于向张武泽开口。
爱财无可厚非,但是这难看的吃相却是让陆非鱼甚是恶心!
“我有些累了,武泽,今日之事责任不在她,你不若便饶了她吧...”陆非鱼话音未落,鸨娘猛然抬头,眼睛里尽是喜色,岂料陆非鱼嘴角轻勾,接着开口道,“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武泽再打杀了她也是不晚的。”
在临风阁已经待了接近四年,原身从未叫过鸨娘一句妈妈。即便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他仍然想要守着他最后的尊严。
陆非鱼话音刚落,鸨娘眼中的愤恨一闪而逝,然而她刚想要说话,却又察觉到张武泽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终是嗫嚅半天也没发出声音来。
“既然累尘这么说,我今天便饶你一命,你有胆尽可和我爹告状,只是若让我知道了...”张武泽声音渐低,眼睛里淬着寒光。
“谢小侯爷!谢小侯爷!小人不敢!不敢!”鸨娘连着又磕了几个响头,她头上的发髻已经松散,几缕头发飘在眼前,脸上还带着些许脏污,狼狈地紧。
“行了,你下去吧,今天这话你可得好好记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张武泽厉声开口,鸨娘在他的视线下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门。
“哈哈哈...”看着房门已经关上,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张武泽陡然笑出了声来,“我说累尘,刚刚我那个气势怎么样?是不是看呆了啊?哎...简直太舒爽了,哈哈...”
“不错,两分气势是有了,不过你真不怕她向老侯爷告状?到时候你怕是又要跪祠堂了!”
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张武泽也是不敢随意将这鸨娘打杀的,不说这临风阁早已成了张家主要的花销来源,鸨娘也是深得老侯爷信任,再者,她貌似还是老侯爷一个宠妾的姨母,到时候这枕头风一吹,张武泽挨一顿训斥怕还是轻的。
“不怕不怕,我爹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敢对我怎么滴!”张武泽灌下一大口茶,“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爹帮我在禁卫军里谋了个职位,过几天就要去上任了,累尘,你放心,过不了一年,不!半年,对,就半年,过不了半年我一定能将你这罪籍消了去,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知是茶太热还是怎么地,张武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好,我信你。”陆非鱼愣了一瞬,随即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 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了,自然指望着你,你可得好好干!”
“那当然了!”张武泽将心中的情绪收敛,又将手中的空杯倒满灌了一口,“就算不为了你我也得好好干,我们张家已经不比往日了,除了空有一个侯爷的头衔别的啥也没有,我爹将希望全寄托在了我身上,我混账了这么多年,总得做出点成绩让他看看!”
“应该的...干一杯?”
陆非鱼端起茶杯示意,两人相视一笑,将这茶当成酒喝了个干净。
......
“砰——砰——砰——”
第二日一早,陆非鱼刚刚吃完早膳便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他放下了手中的擦嘴的绢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