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哥,你晚上去哪儿睡觉啊?”
陈夏生道:“我可以去外面住。没事。”
沈天郁下意识的说:“你怎么不和我一起住?”可是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因为高中住宿,宿管会查寝,私自带外人进来肯定不好。只能作罢。
不过,宿管都认识陈夏生,只要不留宿,登记一下,在宿舍里待着是没问题的。
沈天郁把陈夏生带到宿舍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洗澡。他拿衣服的时候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儿,有些难受。想了想,觉得还是把脏衣服先脱了,换成干净的衣服再去洗。宿舍的兄弟吃饭比较慢,现在都还没回来,屋里只有陈夏生,不碍事。
他伸手分别拽住迷彩背心的左右下摆,向上一抻,背心干净利落的脱下来。陈夏生本来是在沈天郁的床上坐着,一转头就看到他脱了自己的上衣,正抬起一条腿,准备把裤子也脱下来。
“……咳,”陈夏生突然就看到了少年结实的腹肌,还有后背流畅的线条,顿时感觉像是要被噎住一样,忍不住咳嗽,眼睛还不自然的瞟向沈天郁的重点部位,“花儿,你在干什么啊?”
“脱衣服啊。”沈天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个问题,看都没看陈夏生,所以错过了他脸上精彩的表情,“我这衣服都是汗,先泡一泡,回来再洗。”
沈天郁又脱下裤子,光溜溜的只剩一条淡蓝色的内裤。他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嫌弃的说:“你看,上面都有盐粒了,我是出了多少汗……”
他转过头看陈夏生,发现陈夏生扭着头,没有看自己。沈天郁第一次军训、接受如此强度的运动,所以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盐粒有一种扭曲的自豪,特别想给陈夏生看看。
他光着脚走到陈夏生面前,喊了他一声,想让他转过头。可是陈夏生嘟囔了一句什么,竟然翻身躺倒了床上,就是不看沈天郁。
“干什么啊?”沈天郁笑,看陈夏生脸都红了,也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脸红,干脆压在他后背上,闹着把衣服塞到陈夏生胸前,“脸这么红,想谁家小姑娘呢?”
“行了行了。”陈夏生面红耳赤的闻着沈天郁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并不很好,但是意外的让他眷恋、痴迷,耳根都发烫了,“你去洗澡,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他到最后也没敢再抬头看沈天郁只穿着内裤的身体,低着头,灰溜溜的打水给弟弟洗衣服,逃命一样从宿舍里冲出来。
沈天郁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他这是怎么了?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早晨九点钟,细长眼都会把沈天郁单独拎出来,给他计时,让他跑一万米。
短时间内,沈天郁的跑步速度没有提高,大约还是一个半小时,可是明显没有第一天那么痛苦了,腹部也不痛了。偶尔跑的慢一些,细长眼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陈夏生看的咬牙切齿,特别想狠狠教训这个细长眼,偏偏这十四天内,细长眼都是沈天郁的教官,不能打击报复,否则沈天郁的军训毕业证书很可能不及格。
幸运的是,每次沈天郁跑完一万米就可以休息很长时间,上午结束时间是十二点,沈天郁十点半就可以去树荫下坐着了。
这时候,陈夏生就会凑到沈天郁身边,默默陪着他。细长眼和圆脸一般也不会说什么。
在第五天的时候情况出现了改变。沈天郁的速度还是没什么进步,可是跑完的时候他竟然没觉得那么累,只弯了一会儿腰,慢慢就缓了过来。
最开始跑一万米的时候浑身酸痛,只想瘫软在地上,肺部像是被扩张到极致,一呼吸都会痛。可是才这么几天下来,身体就开始适应了。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是超乎想象的。
按照开始的计划,本来明天和后天是要休息的。可是学校领导把分列式的日子提前了四天,双休日就被占用了。
“先训十天,再休息四天。”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安慰快要暴躁的学生,“总比训几天歇几天,然后立刻上学的好吧。”
沈天郁到是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朝三暮四的区别,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再熬五天,还有五天就行了。
沈天郁是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那一种人,五天后就很明显的和其他学生对比出来。那时还不流行防晒霜,就算有人用,也是城市里的姑娘,男生是绝对不会用的,沈天郁站在一排男生里就特别显眼。所以分列式那天,他被选作举旗手,和他的长相有关,也和他的身高有关。
后来细长眼专门过来指导沈天郁,上午的跑步是必不可少的。举旗的指导也不必多说。
练习踢正步的时候,细长眼就会拿着一瓶水,喊口令的时候同时把水砸下去,如果反应慢了就会被砸到。看的陈夏生牙齿痒痒,恨不得冲上去捶这个嚣张的男人几拳。他怕沈天郁再受苦,暗地里还送了这个细长眼几盒烟,他妈的根本不管用,这细长眼好像只盯着沈天郁,总是找茬。
分列式的前一天,沈天郁才算是解脱了。他被叫去拿服装,实际上就是放假了,让他养精蓄锐,明天好好表现。
这一天沈天郁都是和陈夏生待在一起的。宿舍其他的兄弟都在排练,只有他们两个在宿舍里。沈天郁躺在陈夏生腿上,有风从窗外吹过来,正是一天最凉快的时候,沈天郁睁着眼睛,对陈夏生说:
“哥……你说,我们教官是在挤兑我吗?”
“哼。”陈夏生握了握拳头,没说话。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沈天郁没接着说。他最近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就是细长眼放在他脚上的水瓶永远都不会落到自己的脚上。有时候反应慢了,他会大吼一声,吓得沈天郁一个机灵,然后细长眼会飞快地弯腰,把瓶子用手臂打出去。
举旗的时候要用手套,但是学校的手套质量特别不好,是那种丝线的,稍微一用力就能撤出来一个洞。旗子很旧,上面的锈非常多,摩擦力大,手套就容易坏,每次细长眼都要买好几副手套装在兜里,一看手套不行了,就给他换一副。
还有他虽然会骂自己‘垃圾’,但是也会这么骂别人,似乎并不是刻意咒骂,只是习惯问题。时间长了,沈天郁发现,细长眼的处罚方式就是这样的,比如‘给我在一分钟之内做五百个仰卧起坐’,或者‘去做一百个引体向上’。一般都是他觉得不会有人能完成的任务,会监督学生做,可是完不成也没关系。
后来学生都知道了他的脾气,挨罚的时候嬉皮笑脸的乐一乐,也就过去了。一直按质按量完成细长眼的惩罚的,似乎只有沈天郁一个。
军训最后一天,全校师生都聚集在一起,看着一个个被晒得像是黑球样的学弟学妹,在操场上表演分列式。
清早,沈天郁就开始换衣服,穿着笔挺的白色军装,英气逼人。他手上戴着的是一副新的手套,质量可比以前好多了,尺寸很合适,几乎是贴着沈天郁的手。因为沈天郁的手指修长,戴手套显得非常好看。
沈天郁是举旗的,身后跟着两个护旗手,三人排成正三角形,先后走到了升旗台上。等国歌奏响,沈天郁把旗子交给升旗手,一天的任务才算结束。
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刚才正步走的时候,就怕节奏乱了,腿脚绷得笔直,现在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当操场众人的吸引力被仪仗队吸引过去的时候,沈天郁才彻底解放了。他扭过头看看别处,就看到陈夏生在观众席,非常夸张的朝他招手。
分列式持续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放了,教官把班级聚集起来,短暂的说几句话,就可以放假了。
学生还没吃午饭,都很急,教官看出了这一点,匆匆说两句就放了。
沈天郁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细长眼突然喊:
“沈天郁,你过来一下。”
这几天细长眼都单独当他的教官,比较严厉,所以沈天郁并不是特别喜欢他,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细长眼定定的看着沈天郁,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什么,对不起。”细长眼挠挠脑袋,突然说,“我不是故意挤兑你。骂你……那时候我们教官就这么骂我,习惯了,有时候改不了。”
沈天郁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细长眼非常尴尬,又说:“哎呀,我就是逗逗你,随口让你跑二十五圈。谁想到你这么死心眼,真跑去了?要是我让你爬珠穆朗玛峰,你也去吗?”
“……”
“……好吧,也是我的错。”细长眼又摸摸头,道,“不过你的小身板真该练练了。我刚开始进军队的时候,也被教官骂:个子矮,跑不快,窝囊废。可是慢慢练下来,发现也不是那么困难,还对身体有好处。你看你现在跑圈就轻松多了,日后还要继续坚持啊。”
沈天郁顿了顿,点点头。
“行了。”教官弯眼笑,眼睛像是月牙,他拍了拍沈天郁的肩膀,道“我现在还是不能承认你是军人。但是,你是一个合格的男子汉。”
晚上全体教官有一个聚会。细长眼喝多了,和圆脸一起回去。走到一个小巷分手,一转头,细长眼就被人拧住了手臂,粗鲁凶暴的按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上还有着垃圾酸臭的味道,身后那人力量非常大,按得细长眼都快吐出来了!他喝酒喝得太多,头晕脑胀,一时间反应迟钝。就是这一秒钟的迟钝让身后那人占了先机,那人狠狠踹了一脚他的屁股,不让他站起来,然后坐在细长眼的后背上,猛地捶了细长眼的后颈。
身后那人当然是陈夏生。他对这个细长眼恨之入骨,气得眼睛都红了,在细长眼训沈天郁的时候不敢动手,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哪儿能不解狠揍他来解气。
人的后颈神经密集,一不小心会出问题。但是陈夏生打架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哪里能打,哪里不能打,他就是想让这个细长眼爬不起来!
细长眼怒吼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不停拱动,却怎么都爬不起来。要说细长眼手脚不一定比陈夏生差,可是他喝得太多,已经完全忘记保持冷静,又被陈夏生抢了先机,偷袭了,自然就有些吃亏。
“妈的,”陈夏生骂道,“小老鼠眼,你敢欺负我弟弟!让你欺负他!让你欺负他!”
骂一句就打一拳,每一拳都毫不留情。
“去你的!”细长眼还在咆哮,“谁欺负你弟弟了?你他妈是不是沈天郁的哥哥?杂种,有种把老子放开,单挑!!”
这些话在陈夏生听来就是耳旁风,只当他是嘴硬。可是陈夏生哼了一声,果真站了起来,不过趁着细长眼爬起来地瞬间又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后方,让他踉跄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陈夏生提拳揍在细长眼的眼睛上,又狠踹他的胃,吼:“你让他跑一万米?我从来都不敢让他提重的东西!他就是我的命,你敢欺负他!”
“傻x!”细长眼捂住自己的腹部,大吼,“你这个傻x,你敢说你是疼沈天郁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