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总是让季春来失望,因为他总把别的东西比学医更重要,没法一心传承师门。季春来每每气他杂念太多,却又不忍心袖手旁观,曾经豁出面子为他要来不少助力。
郑驰乐原本想着了结了关佳佳的事就放下执念,专心地跟着季春来学医,没想到会因为意外回到十一岁这一年。
郑驰乐自然不能一张口就喊季春来一声师父,他只能乖乖地回答季春来的问题:“我是来问问这里面的人需要什么的,然后回去把东西拿进来卖!”
季春来见他个儿这么小,不由问道:“是你家里让你来的?”
郑驰乐摇摇头,三言两语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交代清楚。
季春来听他说话条理清晰,做事也有板有眼,眼神更是有着同龄人少见的坚定,顿时起了心思:“你有兴趣学医吗?”
听到这熟悉的问句,郑驰乐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说:“有!”
季春来被他这一声答应弄得一阵恍惚,莫名地觉得好像老早之前就听到过这样的回答。他觉得这可能就是缘分吧,于是笑道:“那你下次进来时再过来我这边一趟。”
“好!”
郑驰乐正正经经地给季春来鞠了一躬,按下心头的激动回去和薛岩、牛敢玉会合。
☆、第四章 错失
有“前世”的经验在,郑驰乐做起自己的小买卖来非常得心应手。
老板娘和季春来没有变化的态度让郑驰乐很高兴,更令郑驰乐开心的是由于有薛岩和牛敢玉加入,他这次有更多的时间坐在囚室前听季春来讲解医道。
两世师徒,这熟悉的场景依然让郑驰乐激动不已。
郑驰乐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季春来的,所以他主动对季春来坦白自己有点儿学医的底子。
季春来闻言有些惊讶,考校之下才发现郑驰乐对医籍早就倒背如流,他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曾经跟谁学过医?”
郑驰乐当然不能照实说,他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对它们比较感兴趣,所以才把它们背了下来!而且也没花多少心思,我记性很好的。”
季春来说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底子在,学起来会轻松很多。不过理论和实践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在监狱里面走一圈,给你见到的每一个人把把脉,然后把情况记录下来给我看看。”
郑驰乐觉得这事儿很新鲜,应了个“好”字就跳起来跑开了。
这个任务可不简单,郑驰乐早就领教过那些囚犯们的坏脾气,要说服他们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把脉显然非常困难。幸好郑驰乐跟了季春来那么多年,耐心早就被锻炼出来了,再难缠的犯人他都能磨到对方答应为止。
郑驰乐边做着三人合伙的小买卖边完成季春来布置的“作业”,日子正悄然地流逝着。
四天后郑驰乐终于把所有人都折腾了一遍,将记录下来的脉象交到季春来手上。
季春来没急着看他记录的内容,而是问道:“做完我交代的事以后你有什么感觉?”
郑驰乐知道季春来是在考校自己,顿时认真起来。
他理了理思路才回答:“不是所有病人都愿意配合治疗的,所以作为一个医生,还需要学会怎么引导人配合自己。”
季春来听到他老成的回答突然眉头紧皱,隔着铁栏正色对郑驰乐说道:“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郑驰乐愣住了,整个人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一颗心没个着落点。
他跳起来抓住囚室的铁栏追问:“为什么!”
季春来转过身背对着郑驰乐,声音没了一贯的和蔼:“走吧,你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教给你任何东西。”
郑驰乐正要追问原因,牛敢玉却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乐乐,薛岩出事了!”
郑驰乐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赶去看看薛岩的情况,双腿却像定住了一样挪不开。
他想不明白季春来为什么突然冷下脸,以前他做过再了糟心事季春来都对他很宽容,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做!
听不到他离开的声响,季春来转了过来,锐利的眼睛扫视着郑驰乐:“你把你的朋友带进来,现在却光顾着自己的事其他而不顾,心里就不觉得羞愧吗?”
郑驰乐咬咬牙说:“我明天再过来见您!”
季春来说:“你再过来我就向监狱那边投诉你干扰了我们的正常生活,相信他们会把你永远地挡在监狱大门外。”
郑驰乐的心都凉了大半。
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师父,对自己人季春来向来关爱有加,对外人却丝毫不留情面,现在自己明显被划分到了“外人”的范畴。
见牛敢玉巴巴地看着自己,郑驰乐把心一横,转过身说:“快带我过去看看!”
季春来看着他跑走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郑驰乐记录脉象的方法非常老道,而且回答问题时总是无比精准——何止精准,那答案简直就像是量身订造的一样!
这一切都说明郑驰乐资质很好。
可就是太好了!好到令季春来不得不生疑!
季春来思来想去,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徒弟,可是已经因为贪图权势、败坏师门名声而被他逐出师门,仔细一想,郑驰乐的性格也跟那个人竟也颇为相像。
季春来越想越笃定,更加坚定了不再见郑驰乐的决心。
郑驰乐并不知道居然是自己的“超前”表现害了自己,他满心迷茫地跟着牛敢玉赶到薛岩出事的地方。
这时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的老狱警已经在那儿了,正在给薛岩包扎。
薛岩脑袋上绑了一层绷带,绷带上还带着鲜红的血迹。他见郑驰乐过来了,低着头说:“对不起,乐乐,刚刚他说以后都不许我们再进来卖东西了。”
这对郑驰乐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不过郑驰乐的身体里装着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不会失控。他朝薛岩点点头,然后诚诚恳恳地跟老狱警道歉:“对不起,杨叔,给您添麻烦了。”
老狱警见他态度很好,也没忍心责怪他:“带他回去好好养伤吧,伤药我刚才就已经给这小子了,回去后你们好好给他换药,别再胡搞瞎搞。伤着脑袋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没处理好弄出脑震荡就不好了,”他招呼牛敢玉,“大个子,你背背他,别让他自个儿乱走。”
牛敢玉力气大,应了声“好”就背起薛岩往外走。
郑驰乐站在原地往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在老狱警的催促下离开。
这时外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乌云遮蔽了太阳,岚山这一带都变得昏天暗地。
牛敢玉对着雨幕一筹莫展,郑驰乐突然说:“我回去给你们拿伞!”说完就冲进了大雨里面。
薛岩叫牛敢玉放下自己,皱着眉说道:“乐乐不对劲。”
换做平时,郑驰乐要么选择先留在这边不走、要么选择跟监狱的人借伞,总之绝对不会是往雨里冲的人。
牛敢玉说:“我找到乐乐的时候,那个教乐乐学医的人好像对乐乐说‘你不要再过来’。”
薛岩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几天乐乐那么开心,就是因为那个人肯教他学医吧?”
想到因为自己的事三个人都不能再进监狱,薛岩心里更加自责。
其实这事是可以避免的,都是因为他刚刚自作主张要跟牛敢玉换一换,跑到牛敢玉那边去了,才会碰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个人渣兼强·奸犯认出薛岩后就对着他骂起了他的母亲,薛岩气不过,攥起拳头上前打人,结果当然是被人一巴掌扇飞,头撞到了墙上,流了不少血。
想起那个终于朝他露出了凶狠面目的人渣,薛岩的脑袋痛得跟快要裂开了似的。